春节快到了,农村里年根岁底,生产队年终结帐,分发口粮及各种生活必须品的票证,按人头每个人都有份。每家每户都分到各种票证,如肥皂票、火柴票、煤油票等等。巧云问别人有没有她的时,别人告诉她,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她想问一问生产队领导,可有不好意思。
一次,在干活时遇见了生产队会计,巧云跟会计提这事时,会计当着众人面大声训斥她说:
“你还好意思开口,孩子的父亲是谁还不知道,还提什么,这个证那个证”。
气得巧云吐出去的痰往肚子里咽,回到家中痛哭一场,从此便再也没有提此事了。可想而知,队里分的山芋、团粉、肉等其它东西都没有巧云家的份。
春节快到了,一天晚上,巧云父母在床上聊天,巧云妈可怜女儿,乘沈麻子高兴,巧云妈说:
“孩子爹,春节快到了,春节就让巧云回家过春节,一家人热闹些,她娘俩在猪圈那里住也不容易”。
可沈麻子不等她说完,便大发雷霆,一脚将巧云妈揣在床下,大骂:
“你他妈的臭婆娘,你以后不要提她,我没有这个女儿,她别想回我这家来过春节,给家里带来悔气”。
可怜而懦弱的母亲只好躲在床角落里默默垂泪,叹息女儿的可怜和命苦,叹息命运对女儿的不公。
大年三十生产队放假,人们都有准备忙着过春节、忙年贷、做新衣、新鞋。男人们把房前屋后收拾干干净净,在每个门上贴上对联和喜纸,女人做肉团子、什锦菜、蒸年糕、烤江米饼、米面饼等。
中午要祭祖先,在家中堂屋里摆上方桌,三处整齐放上凳子,桌子上面摆上六样菜,六双筷子,一碗饭,包上几包纸钱,在堂屋中间烧纸钱祭拜先人,让先人们保佑子孙后代来年全家平安幸福发财,烧完后,用小碗将每一个碗里的食物取一点放在碗里,然后一起抛到屋顶上,仪式结束,收拾好六大碗,清理好纸灰,后人方可吃饭。
喜庆日子,自然要有个新气象,巧云也是一大早便该洗的洗,该擦得擦,该补的补,虽然屋破房小,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还用自己的旧衣服拾掇拾掇,给孩子改了些衣裳,剩下的料子便缝了布鞋,还做了几块尿布。
傍晚,趁沈麻子到坟地给故人烧纸送压岁钱的时间,母亲用扎头布包了十几个糯米肉团子和几个面饼等东西,包了一头巾,嘱托小儿子悄悄地送给巧云。有了这一切,这娘儿俩的小年倒也能勉强地过起来了。
大年初一到来了,天还没亮,家家户户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多么盼望过年的小孩子便早早起床了,穿上母亲准备好的新鞋子、新衣服、新帽子,挨家挨户串门拜年。照例每家都要一大早便大门大开了,孩子便站在门口齐声说到:“恭喜发财,生意兴隆”之类的祝福语,听到祝福的主人便给每人发几块糖,孩子们便高高兴兴地向下一家跑去,整个村庄跑下来,孩子们的小袋子里能装到一斤多糖,互相比比,其乐无穷。
有的小孩跑到自己长辈家,除了祝福语,还要磕几个头,长辈们见自己的侄子或孙子来拜年了,还会高高兴兴地给上一角至两角不等的压岁钱。
这天巧云也是早早就起床,听到村庄劈内吧啦的鞭炮声,心里却有着说不来的滋味,不能回村里给父母拜年,孩子不能给外公、外婆拜年,可想而知,巧云心里有多么的难受,抱着孩子仰望着村庄的方向,村里的炊烟袅袅,春味浓浓,敲锣打鼓鞭炮声,玩龙舞狮吆喝声,村里舞台上歌唱声,看了,听了使人心碎。本来可以同村子的大姑娘、小媳妇一样享受这一切,现在却只能孤儿寡母,相顾无言。想着、想着,越想越难受,便又放下孩子,拿起笔和日记本记述着感伤。
上午听到小孩子跑过的脚步声、打闹声,除此便是一片寂静。为了自己安慰自己,写完日记后,巧云抱着孩子边哄孩子边唱起了在学校参加文艺演唱时学到歌曲《白毛女》中白毛女唱的歌《红灯记》中李铁梅唱的歌。
一眨眼工夫到了中午,红艳来了人,是红艳姐捎来了糖块、瓜子等年贷来向巧云拜年,红艳来的第一句话说“祝巧云妹子春节快乐!”
巧云见红艳来了,忙对孩子说“军军,叫姑姑,春节好”。
孩子小,不会说话,只用两个大眼睛盯着红艳。红艳不时地拿糖块逗小军军玩,红艳姐到来给巧云娘俩带来了一丝丝春节快乐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