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空以为我要去找苍泽,我告诉他自己只是想去求证一件事情,要不要见苍泽,我也不知道。但我没和他说是去求证什么事情,他很好奇,一路上问我,我都没有开口。
至了昆仑,我发现笼罩在昆仑上空的结界加强了许多,连守在山下的弟子也多了。明空说魔族人越发猖狂,昆仑不得不加强戒备,以防魔族人偷袭。这次幸而是明空带着我来,否则,我定会被守山弟子拦在外面。
我俩上了山,还未至了了厅,便先遇见了从东极阁往下走的观仪。
他见了我,有些意外,话还没说,竟先给我行了一个礼:“聚神珠之事,多谢!”
我与观仪相交不多,但也知他一向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不喜与人打交道,昆仑的外事也一向是由弥英去处理。然而他却两次因为郢云洲的缘故向我一个晚辈行礼,他当真将郢云洲看得很重。
“当初我将聚神珠取回便告诉过苍泽,我取珠不过是为报你师父的救命之恩罢了。”我想告诉他,我当初会去取珠,全是因为郢云洲救过我的命,两两相抵,他实是没必要谢我。
他的脸上闪过一瞬的失落:“师父?空欢喜一场罢了!”
说完,他才意识自己失言了,微微点了点头致意,便离开了。
我没有再说话,看来合洛不是郢云洲之事他已知晓。
待观仪离开后,流素从隔壁的无阂厅过来:“小黑,你怎么过来了?”
这个时候,流素一般都是在东极阁内照料花草,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来找苍泽上神的吗?”她面上露出遗憾的神色:“苍泽上神不知怎么了,除了观仪上神,这两日谁都不见。还叫我这段时间都不必去东极阁了,只待在这无阂厅便是。”
“可我走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啊!”明空亦觉得奇怪,他看向我:“你要怎么办?”
我本就不是特意来见苍泽的,他不见人也好,不然他若阻拦,我心中疑惑怕是不能解。
确认没有人注意我们的行踪,我才拉着明空往昆仑的东南面去了。
昆仑东南角的淊虚洞,是当初苍泽用来存放郢云洲元神的地方。在小红岛时,合洛借用伏戟剑将那元神打入我的体内,受着郢云洲元神的影响,我也恢复了七情六欲。现在这个时候淊虚洞的画天盘上,除了伏戟剑,应该是没有其他物件的。
“淊虚洞?”明空望着那三个字,一下子将要进去的我拽了回来:“这地不能随便进!”
“为什么?”
明空拉着我又退了两步:“我入门第一天,观仪师兄就和我说过,东南角的淊虚洞是个禁地,非得师父同意,昆仑弟子不可以进去。”
明空以往天不怕地不怕,便是刀山火海也敢闯,否则也不会有那东海一霸的称号,来昆仑拜师竟是转了性,连一个淊虚洞都不敢进了。看来他被苍泽教得很好,往日的明空,怕是比我还先冲进这洞里面。
“我又不是昆仑弟子。”按他的说法,我是不用受这约束的。
“你进去做什么?”明空一时找不出话来辩驳,但仍是死死拽住我:“师父在此处设下了千觅迦,你一进去他便知道了。”
“我都说了我是来求证事情的,进去看看就走。”我将他的手指掰开,指着洞口道:“而且千觅迦不过是感知之术,这地虽设了千觅迦,但有设结界阻止他人进入吗?”
上次苍泽带我来时,这洞口还设有结界,这次却没有了,也不知是什么缘由,难道是我的想法错了?可即便只剩下伏戟剑,苍泽也不会把这结界撤掉!否则当初姜腾也不用与剑订下生死契了。
明空摇了摇头:“没有。”
“那昆仑有派人把守在此处吗?”我接着问道,上次来时,我也没有看到人把守,不知是苍泽将人支走了,还是本来就没有。
“这还用问吗?”明空四下望了望:“这里除了你我,哪还有其他人?”
“既是这样,你可瞧见这石洞口刻的字了?”
明空有些好奇地往前凑了凑,仔细地寻找着刻字:“哪里有字?没有字啊!”
我大步往洞里走去,丢下一句话给他:“有字,三个字:随便进!”
明空意识到我在诓他,又想来拦我,然而没来得及,我已经进了洞内。他在外面着急地跺了跺地,一咬牙,也跟着进来了。
一进入洞内,便瞧见了置于洞中央的画天盘。画天盘上,伏戟剑青光逼人,金光元神仍缠绕着剑身,不同的是,这个元神远比我上次见到的要浓厚。
上次的那丝元神被合洛打进了我的身体,现在我体内养着,那这里的元神从哪来的?
“传言不假啊!这淊虚洞内果是藏着郢云洲的元神!”明空指着画天盘嚷着,那神情显不是因为阻止我未成而急的,而是对多年传说亲眼求证后而掩饰不住的激动。
他也意识到自己激动了些,立马平了平情绪,故作正经地对我道:“瞧瞧瞧,洞口虽没有结界,但这元神和伏戟剑可有结界护着了,你可别乱来。”
明空告诉我苍泽确认了合洛不是云洲,我虽不知他是何时确认这件事的,但依着我的猜想,眼前的这部分元神,以前应是在合洛体内养着,因着它,合洛才有了郢云洲的记忆。只是后来,苍泽将它取了出来。
这便是方才在凡间我心中的猜想,现在也证实了。
可这样的元神,合洛的凡人这躯如何能承受得起,按理而言,在她当初承接这元神的时候,她就会死掉,可是当初她却如何能够支撑那么久的?
在我看来,合洛、他还有我三个人的事情本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苍泽只需坦白与我讲清便可,可现在,他生生将这件事变成了一个迷局。我身陷迷局且被动而行,这种感觉很不好。
结界内的元神似乎对我有着一股吸引力,我情不自禁地将手抬了起来,隔着结界想要去触碰它。而画天盘上的元神也离开了伏戟剑身,往结界边缘靠了过来。
指尖与元神隔着结界相触之时,我的眼前突然有些画面一闪而过。那些画面交换地太快,让我脑中有些晕眩,我急忙后退了几步。
明空扶住我,有些诧异地问:“小黑,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试图抓住刚才脑中闪过的画面,却什么也抓不住。
它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抬眼瞧了瞧那元神,它又回了画天盘上,与伏戟剑相缠。
我定了定神,转身走出淊虚洞,明空没料到我这便要走了,有些不舍地看了眼画天盘上的东西,在后面追着我问道:“你这就走了?”
我停住步子,转头看向他:“要留我?”
他停住脚步,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只是见你气势汹汹地走进来,还以为你要做些什么,没想到你真的只是在里面看看而已。”
“不然呢?”我将目光又转到那元神和伏戟剑上,故意说道:“你当真想让我做点什么?”
说完,便侧了侧身,作势要转过身来。明空有些慌了,上前几步,就将我往外推:“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这洞里多闷啊!光线不好,空气也不好,到外面待待多好!”
出了洞口,他松了一口气,想是在为没有人发现我们的行为而庆幸。
明空问我的打算,他觉得我既然都来了,不如就在昆仑多待一待,苍泽虽然这两是不见其他人,我若去找他,他还是会见我的。
“苍泽既在这设了千觅迦,自然是知道我们来过了。”我往东面看了看,这里离东极阁不算远,按照时辰,他要来早便来了。“他既说了得空再与我解释,那好,我便等着他,可他解释后我要怎么做,便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以前我觉得解释是最没必要的事情,既不愿与人解释,也不愿听别人的解释。那时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我从未经历过真正让我困惑的事情。
而现在这件事情,我确实需要苍泽解释给我听。解释或许不能解决问题,但也是对别人的一个交待。
依着明空的说法,苍泽并不打算与我就此断个干净。若他的理由不能将我说服,便由不得他想法,我便就此与他彻底断个干净,也不用回小红岛了,三界之大,四海九州,我还寻不出一个地方藏身,让他找不到我吗?
“你真的不去找师父吗?”明空的神色似是还想再劝我一劝。
“不去,他都说了让我在小红岛等。”我瞥了明空:“现在这种天气,适合回小红岛的木屋里睡觉。”
从昆仑回小红岛后,我一直在等着苍泽。然而在这之前,却有另外一个人先到了小红岛。
那人便是成衍。
他上次突然失踪后,我曾四处去找过他,也以为难再与他相见。我不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若我知道,便会想方设法留住他,一切或许就会不一样了。
然而,“若我知道”这四个字,是世上最无用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