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极阁时,明空他们三个正围在一起,焦急地等待着,见我回来,忙凑了过来。
“小黑,怎么样?”他向我身后张望着:“师父呢?”
“云洲上神在休息,苍泽在陪她。”
“真的是她!”晏方轻呼了一声:“竟有人能从无果渊活着出来。”
而后,他们三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进了屋内,独自坐着思索了一番。说是思索,其实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事情也放不进去。
“小黑,若不如我进去陪你坐坐。”流素在外面敲了敲门,我瞧见明空与晏方的身影也在外面晃着。
“不用。”我起身进了屋内,将初到时的那身黑衣找出,把身上的红衣换下。手指摸上那块温魂玉,这是在无妄谷时,苍泽为我戴上的,但他说过,这玉是他送给郢云洲的礼物。他以为我是郢云洲才将玉给我,现在正主来了,我自然不能将玉带走。
将玉摘下,放在那红衣之上,温魂玉的柔光与温度仍在。
桌上的固元金丹已吃了一半,苍泽没有料错,那几日我还是会将吃药的事情忘记,需他盯着我才行。
现下这固元金丹,还是留给合洛吧,依着现在的状况,她比我更需要。
苍泽既有了自己的选择,我再待在东极阁也不合适。我本想留封信给苍泽,但后面想了想,还是作罢,既然要走,便走得干净彻底一些。
往后若我有不舍,有不甘,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不该再打扰他。
出了屋,我向他们三人道:“我回小红岛了。”
明空忿忿不平,跳着叫道:“这个时候你回去做什么,这仗还没打,你怎么能走。”
晏方也在旁边附和道:“就是就是。”
“根本就没有战场。”我心里清楚得很:“明空,我常与你去凡间看戏,有时候那戏班子的角儿生了病,便会让一个替身来顶替她演上几出,可角儿好了后,那戏还是由她来唱。”
苍泽曾言,我是郢云洲,这事情除了我和他,没有人知道,在明空看来,我不过是多了一个情敌而已,却不知这之间的各种曲折。
晏方与流素显然没听懂,明空亦似懂非懂,他皱着眉头纠结了好一会,才道:“那我同你一……”
“你当拜师是儿戏吗?”我打断他,出口的声音严厉地叫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今日我要走,是我自己的意思,亦是我与苍泽一开始就有的约定。你是来拜师,就当在这里好好待着直到出师。”
明空也显是被我呵斥住了,站在原地低着头,似是生着闷气,但是没有反驳。
“那我也是拜了师的,我随你走。”晏方出了声,“你可别说我已经出师了。”
想想晏方这些被我打的日子,我就没有拒绝他的要求。
刚至山底时,便听见身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那个声音很是熟悉,转过头去,发现来人竟是成衍。
“你怎么在这?”
“上次你们送至我那的那个姑娘,她叫合洛,她说自己认识苍泽,要上昆仑来寻他。我瞧着她身子骨不好,便陪着她一块来了。”
身旁的晏方听了这话,看向成衍的眼神有些不满。方才观仪说的一男一女上山,那男子便是成衍了。
成衍回头望了望眼前耸入云端的昆仑,道:“送完她后我本想去找你,可是不知你住在哪处,那弟子又不给我带路,我便只能先下山了,想着在路上歇一会,没想到遇见了你们。你这是要去哪?”
“回小红岛。”我曾和成衍提起过小红岛,他知道那里是我的住处。
“哦。”他应道:“回小红岛还回昆仑吗?”
我摇了摇头。
他面上露出微微的喜色,但也没有说其他话。
“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
“好,那我先走了。”
我往小红岛去,晏方跟在我身侧,而成衍竟也远远地跟在我们身后。
我回小红岛,是因为自有记忆开始我便住在那了,那算是我的家。晏方拜师,也要随着我去。成衍非要随着来,不肯回无妄谷,我问他原因,起初他不说,后来才道,想和我待在一起。
“成衍,我只当你是朋友。”我觉得应该和他说明白一些,他对我的心思,早在无妄谷的时候便已言明,我虽未说出口,但自认为从未给过他会让他误会的举动。
况且,他也应当看得出我与苍泽的关系。
应当说是以前的关系。
“我知道。”他苦涩一笑:“我听说小红岛风景很美,不过是想换个地方住,你不必担心我会打扰你。”
我与成衍相处不过两个月,知他平日里话虽不多,但却是一个极倔强的人,现下他要跟着我,若非将他打伤不能行动,否则他不会离开。况且小红岛又不是个难寻的地方,即便我现在不带着他,他若有了这份心思,很快也能找到那。
成衍虽跟着我们,但回到小红岛后倒也如他所说,没太打扰我,自个在附近一处辟了地,化了个住处。
回到小红岛,我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那日苍泽做的豌豆黄我忘了拿一个尝尝。
罢了,我没有味觉,也尝不出那是什么味道,况且,我也本没有李子、芍药、豌豆黄这些喜好。
有那些喜好的人,是郢云洲。
回到小红岛后,我只想好好地在屋中睡一觉,不想被别人打拢,于是和晏方说了一声,在屋旁设了个结界。
这一睡,就睡了三天。第三日醒来时,听见外面有人敲打结界的声音。
打开木屋的门,便瞧见结界外的晏方和成衍,相比于他们的焦急,我则是一脸迷茫。两人见了我,脸上的神色瞬间缓了下来。
成衍隔着结界问道:“小黑,你没事吧。”
“没事,在睡觉。”我准备关上木屋门继续睡觉,想了想,又探出头来对他们说:“别吵我。”
又睡了五天,我才走出了木屋。
成衍在小红岛上没事做,就张罗着要继续干自己的老本行,只可惜这东海里的小鱼仙们对豆腐都不感兴趣,他的生意实在惨淡,让他觉得好生挫败。我睡着的这几日里,晏方也没落下功课,日日勤学苦练。他的身手较于第一次与我交手,已经进步了许多。对于昆仑的人与事,我和晏方都再也没有说起。苍泽怎么样,合洛怎么样,我全不知道。昆仑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梦里的人与我不会再有交集。
而有关于成衍的弟弟,在后来交谈时,我也曾问起,成衍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没事了”,就再也没有讲其他,我便没有再问。
成衍苦于如何让自己的豆腐卖得好,晏方埋头于练身手,我倒成了这小红岛上最闲的人。以前也是这么闲过来的,却没有觉得时光难度。
再回小红岛,我总觉岛上少了些什么,可等我将这岛上的地方重新逛了个遍,却说不上少了什么。在岛上待得最久的便是明空和我,我得问问他。
可是,他还在昆仑。
是的,就是少了他,未去昆仑之前,他经常往这跑,现在不见他,我自是不习惯。
只是没想到不过一个月,明空竟也回来了。
没等我问他,他便说了自己在这的缘由。
“下下月便是我母后的生辰,我和师父告了一段时间的假。”龙后诞辰还两个多月,他这假告得也未免太早了些。
他接着又是一番解释:“其实也是因为这些日子三界不太平,师父说我母后生辰这么大的事情,恐有魔族趁机作祟,便让我先驻守在东海这地。”说完,他用手撑起下巴,很是忧愁地看着我:“流素本来也要来的,可是她说刚种下的那些花苗太脆弱,还需她再照料些日子。”
明空、成衍和晏方皆在小红岛,这小红岛上的人相比以前多了一倍,可是那种奇怪的感觉还是萦绕在我心上。
“明空,你觉不觉得这小红岛少了些什么?”终于有一日,我忍不住问道。
彼时我俩坐在小红岛边看日落,日头浮在海岸线上,将海水染红。晏方和成衍在远处捉摸着做一张新藤椅、此时正为藤椅的款式争论不休。
“有么?不还是一样吗?没少什么呀!”明空四处张望着,目光落及晏方和成衍之处:“还多了两个人呢。”
“我总觉得这次回来后,小红岛上缺了些东西。”
明空一改方才的神态,沉默了一会,才道:“你这是伤情了。”
“伤情?”我觉得自己的心态与平时一样,怎么会是伤情呢?
“是,伤情。”他回答得极为认真。
明空说我现在比以往更加沉默了,他说这也是伤情的缘故。
我不以为然,明明只是觉得这小红岛少了些东西而已。
不过这段时间我变得极为嗜睡,眼前还总是发黑,有一次与晏方练习时眼前一阵晕眩,还险些被他伤了。难不成这也因为伤情所致?
“你不问问师父的情况吗?”他见我不说话,自己先忍不住开口了。
“为什么要问?”不知为何,回答这个问题时,我的心不由的一颤:“与我还有什么关系吗?”
明空用手托住下巴,眼光落在海平面上:“小黑,我挺羡慕你的,有时候无情无爱也挺好,即便伤情也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