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际露出鱼肚白,唯有启明星还挂在天际,在国难来临之前,杨国皇城内是正上演最后的杨乐,这是为上战场的杨国战士而奏。
末世之舞奏起,朝阳缓缓从遥远的地平面喷薄而出,好像要将它最美的一面展示给世人看,柔和明丽的阳光倏忽穿过破败的金岫城飞速掠过辽阔的杨国大地。像是给这绝望之地最后一丝温暖与希冀。
阳光穿梭于皇城斗拱飞檐之间,最后洒在空寂的宫城中央的广场上,寒凉金色薄雾中恢弘的城门随着低沉的号角之声缓缓打开,战争日久曾经恢宏雄伟的皇宫成了萧索之地。
借着窗户透过的天光,母后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妆台前面擦干了眼泪便叫我为她更衣,一身正红凤穿牡丹的满金丝绣的翟服,头上戴着紫金飞凤后冠,眉目沉静望向远方。母后从来体面,即使在苦难时也绝不会蓬头垢面,她说这是身为皇后的仪范。
一城业火从城外绵延到城内,流火荼毒百里。金戈剑戟,人欢马乍。
两国兵将杀红了眼,密集的飞矢一重重黑压压地穿过高墙,像急速坠落的流星。伏尸百里,血流成河。在这重明宫内都能嗅浓重的血腥之气。
杨国大乐哀声起落,我和母后向城楼走去,我越往前走,越觉得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小,步子也迈不开了。
“母后,母后你慢点,我......我难受的紧.....”说着便瘫倒在地。
走在前头的母后听我说完,转身向我走来。她的眼泪流了满脸,我不知道那究竟是种怎样的表情,却让我深记一生。
“昭华,你的那杯茶水中我放了曼陀罗粉,如今到了发作的时候。昭华,听母后说,仔细的听我说的每一句话,我早知你父皇有此安排,两个人目标太大,我们谁也走不了。孩子,我知道留你一人于世间很艰难,但答应母后,好好活着,替我们好好活下去。”说完,她轻轻拭去我的眼泪,头也不回往城楼走去,一袭红裙在风中摇曳,猎猎生姿。
“母后,求你,求你别丢下儿臣,母后......母后啊”我歇斯底里呼唤着,回应我的只有浩浩冷风还有母后决绝的背影。
母后没走多远,便从我身后走过来一人,点了我的穴道。
这人将我抱起放在马背上,骑马从东门狂奔出去。
快马打城墙而过,远远地就看见城门下被敌军围住的父王和薛将军,吴国士兵人手一杆蛤蟆槊,银白的刀刃对着父王和薛将军便刺了过去。二人尸身不倒,竟还维持着提刀姿势,敌兵一拥而上,两人尸身马踏如泥。
还未缓过神来,便见母后从平顺门的城楼一跃而下,绯红的衣服被顺势而下的被烈风风吹的上下翻飞,惨烈的颜色就像鲜血,终于,终于母后也殒身城头。
城中大悲寺中的九层木塔燃着冲天烈火,应声而倒,摧枯拉朽轰然倒塌,杨国彻底崩塌,马蹄声疾如雨点,我在颠簸的马背疯狂的做困兽之斗,眼睁睁地看着发生的一切,无计可施,我的国家,我的父母都毁于战乱。
只有我,只有我还可耻的活着。我做错了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想到这里,便觉心中翻滚,刀绞一般。眼泪也不由自主地往外淌。只觉掠过耳边的冷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金岫燃成一片火海,火海在泪眼中幻化成迷离破碎的点点星光,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远,眸中的景象也感觉越来越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