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说来也怪,您很少出府,也不见和中山王有什么接触,奴婢又一直跟着您,实在想不通你们是什么时候欢喜对方的。”
见明兰一脸的疑惑,她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笑道:“我什么时候说欢喜他了?更没说要嫁给他,他今日说那番话,不过想借我来打消嘉宁的心思。”
明兰更加不懂了:“王爷如果不喜欢郡主,明说了就是,为什么要用您当挡箭牌?”
为什么?
她反问:“你觉得嘉宁那样的性子,是明说就能解决的?”
估摸着,顾长卿应该早拒绝过好几次了,奈何嘉宁当没听到继续缠着,这人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开,没办法,就只能给狗皮膏药找个人贴了。
而她,就是那个转移膏药注意力的人。
明兰道:“王爷身份尊贵,没道理会怕郡主啊,他一声令下,郡主哪里还敢继续缠着他?”
话是这么说,可有时候有些事情没说的那么简单,她放下杯子,看着院外的阳光道:“你看着这天,出着太阳是个好天气,但对生长在阴暗角落里的花草来说,阴天晴天都一样。”
一如顾长卿,在外人看来,他是圣上兄弟,身份尊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么是他不能做做不得的?
这内里的苦楚和艰难,便只有他自己知道。
据说当年先帝最疼的便是这小儿子,可惜先帝薨逝的时候顾长卿还小,这才将皇位给了如今的圣上。
不管这个传言是真是假,对于顾长卿而言,这都是一把悬在他脖子上的刀子,拴着刀柄的绳子就握在圣上手里。
而对于圣上而言,这个传闻就是扎在心口上的刺,一天不拔就疼一天。
她觉得前世嫁给顾权,唯一的好处便是知道了许多宫里的辛秘。
明兰绞着手帕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明白她在打什么哑谜:“小姐,奴婢蠢笨,实在不懂这太阳和王爷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她笑了下:“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好了,折腾了半天我也乏了,先歇着了,爹爹若来寻我,就说传言不可信,有什么等我醒了再跟他解释。”
“是。”
…………
作为天子脚下的宁都城,即便是入了夜也是灯火通明,除却状元街上比较寂寥之外,其他几条官道则是叫卖声吆喝声不断。
一顶素色小轿悄无声息的拐进状元街,连灯笼都没提,冒着漆黑夜色从相府大门前绕过进了胡同里,随后停在了相府的后门。
轿帘掀开,一位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从轿子里弯腰走出来,早就等在后门处的小厮,忙打开门迎来人进去:“我家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那人点头:“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时辰,相爷还在书房吗?”
竟是个女子的声音。
小厮在前面边走边道:“贵人出门不便,小的们都清楚,只是我家老爷是个喜欢守时的人,还望贵人下次能按照约定准时到来,有时候,一些变故就发生在或早或晚的不确定中。”
那人走路的脚步微顿,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跟上步伐,“相爷说的是,我记住了。”
一个小厮是不敢和她这样说话的,那么,这话只能是谢铭让小厮说的,就因为她晚来了一炷香的时间。
得了她的保证,小厮没再说什么专心领着路,怕被人看见,小厮选的都是很少有人走的小路,七拐八弯了好一段时间才将人领到书房门口。
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谢铭有些低沉的声音:“进来。”
小厮推开门,侧过身子让那人进去,然后又关上门,低眉顺眼的守在了门外。
书房里燃着一盏昏黄的烛火,谢铭就坐在书案后边的太师椅上,听到关门声他抬眼朝那人看去,有些昏暗的幻境中,他的表情有些阴沉。
“今日的事是怎么回事?顾长卿和秋儿怎么会扯上关系?”
那人没有摘篷帽,垂着头道:“这件事你问你的宝贝女儿岂不是更好?相爷,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待事成之时我拿到我想要的,你拿到你想要的,现在你女儿和顾长卿勾搭到一起,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说法吗?”
‘砰’的一声,谢铭将案上的砚台狠狠摔在了地上,砚台在那人脚边碎的四分五裂,他起身眼神犀利的盯着那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上元节的事情我不追问是给你留个脸面,你得庆幸秋儿那天没出什么事,不然我饶不了你。”
自从下午听到顾长卿和自家女儿的那些传言开始,他就一肚子火气,回来的路上训斥了一顿下边的人还不行,还要把这人叫来训一遍才算解了点气。
长舒一口气,他道:“你最好老实一点,我能保你在宫里平安,也能让你死在里面,你得记得,是你有求于我,再敢耍些小聪明对付秋儿,我会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他喜欢打造这种小巧的刀,可这刀要是没点自知之明总想伤自己主子,那他会毫不犹豫的折了它再打造一把。
那人隐在斗篷下的手慢慢攥紧,几个深呼吸后,终是点了头:“我知道了,只是有一点,相爷得看紧了自己的女儿,别让她坏了我们的计划。”
突然想到什么,她又道:“我看她对沈碧游很上心,沈家将会是什么下场,你我心知肚明,还是让她离火坑远一点的好。”
谢铭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不耐烦道:“她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我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自己的女儿自己怎么说都可以,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见谢铭这么维护谢清秋,那人心里对谢清秋更加怨恨了,只是她的神情隐在篷帽的阴影下让人看不清。
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放在书案上,她道:“时间紧急,只拿到了一封书信,曹莽为人老奸巨猾,书信没放在一起,想要找到全部的,还得多花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