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泻在张二脸上,张二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明天就是他跟刘采春的婚礼了,不知采春的新娘妆好不好看,自己到时候该说些什么?该像电视上那样还是像长顺一样?
“老二,别睡了,你姥姥他们快到了,你去村口接一下。”
“知道了。”
农村的婚礼最是热闹也最是烦躁,凡结婚这天,男方直系亲属需都在场,就连娘家亲戚也得在场,血缘近点的提前一两天就得到,白天一起吃饭,唠嗑,晚上一起喝酒耍牌。至于女方,结婚前一天出嫁,家里亲戚也是得来一大堆,等第二天结婚时又集十几人去男方家里热闹,俗语里说是吃酒。女方家要与男方家离得近倒也罢,只需第二天早早起来盘头,待男方家里去接,要是离得远了,需得在离男方家近的地方住一晚,第二天再由男方去接,总之,女方不能提前来男方家里,这是习俗也是规矩。
张二刚到村口,便看见路上尘土飞扬,一大堆人挤在三轮车上,空中飘荡着女人的头巾和小孩的哭声。待近时,女人的头巾上早已落满了灰尘,男人的鼻孔里粗壮的旱烟冒个不停。开车的是个糙汉子,一脸的络腮胡,三十来岁的年纪却是被一把胡子遮了脸。车子还未挺稳,那人便喘着粗气道:“兄弟,张世祥家在哪?”张二看见后面一人有些像自己姨娘,还未开口,三轮车上一道沧桑又硬朗的声音响起,“下面的是老二吧?”张二朝人群中望去,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却是坐在中央。
“姥姥!好久不见,还是那么硬朗。”
“等着看你娶婆娘嘞,不硬朗不行啊!哎哟,快!把这小猴孙弄下来,压了我一路的腿。”
“奶奶,那能怨我了?您腿张那么开,又那么硬,我还以为板凳呢。”从人群中探出一个小脑袋。
“这是?”
“这是水娃的孩子,你三姐夫家的。”
“哎哟,都长这么大了。前几年还在我头顶撒尿呢,真是快啊!来,让叔抱抱。”张二伸手去摸七月的头,七月哼了一声,又是躲在了后面。
“二姨,三姨......”张二还没问好,却是一道声音传来“哎哟,快点,我这肚子受不了了,早上不知道吃了些啥,这会肚里一条长虫在翻腾呢。”张二循声望去,却是自己那三姨娘。
“顶是你早上背着大家偷吃了什么山珍海味,否则肚里咋会翻腾。”一个头顶红色头巾的女人道,却是张二二姨娘。
“噗”一声巨响传来,人群中一个掉着鼻涕的孩子却是脸红到:“姥姥,快了没,我要上厕所。”
众人一阵大笑,那开车的汉子道:“三月,你就下去拉就是了,怕啥?”
“那不行,万一被哪个小姑娘看到,我这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十来岁的小孩,哪来的英名,倒是你,在不下去,二姑奶的鼻子倒要被你的臭屁熏晕了。”
“哈哈哈哈!”
“快别贫嘴了,老二,快些领路。”张二姥姥发话道。张二见状,立马一手拉住车顶,一脚踩在车轱辘旁的空挡上,领着路来。
张二母亲在家里老早就听到一阵炮声,匆忙赶到门外接了众人进屋。岁月见着张二母亲第一句便是问厕所在哪,张二母亲还以为这孩子咋了,随手一指,便见那孩子拾了几个石块进了厕所。张二母亲听了解释,也是禁不住笑了起来。
众人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聊了很多。聊到那汉子时,张二才知是那二表姐的老公,去年国庆他两结婚,张二正在厂里干活,没来及去,自然有些面生。张二母亲家一共来了九个人,七个大人,两个小孩,好多亲戚张二也只是小时候见过,本来家住的远,又没什么好的代步工具,这些年倒是联系的少了些。
当晚,张二家里来了好多人,除了亲戚,还有庄里的邻居,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好不热闹。两个孩子七月和三月,倒也不生分,跟着村里的孩子一起跑进跑出,好不快活。
张二忙着给厨房找东西,一会刀子不见了,一会肉往哪里放,张二好不容易忙完,又是得给这些人找地方住。
张二将三个姨娘和两个孩子安排到了二叔家里住,剩下的全部安排在了偏房里。好不容易等的那些人散了,张二才收拾完东西和那些喝酒的人挤在了一块。
第二天,月亮还在枝头挂着,国庆便被母亲叫起来去接亲。长顺哥的大货车,三叔家的老三轮,一伙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朝刘采春家里出发了。天刚刚亮,国庆一行人就到了刘采春家里,刘采春父亲招呼着众人进屋,刘采春母亲端来早就准备好的干粮,给众人沏了茶,待的众人吃完后,才让那些吃酒的亲戚跟着一块走了。
国庆只道这个嫂嫂以前见过,小时候来村里玩过两次,那时候她还领着二叔家的孩子欺负自己了。
张世祥两口子早早地就在门口等了,张世祥听着外面发动机声音响,急匆匆喊出张二,又让狗娃等车一到把炮点燃。
刘采春坐在卡车上,心里一跳一跳,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也是唯一的一次,虽然以前来过几次张二家,但都没像这次这么激动与莫名其妙。
“啪啪啪!”一阵阵尘土被鞭炮震的扬起,大卡车里下来一个满身红艳的女子,张二先是楞了几秒,接着被母亲一推,上去便是抱着刘采春进了屋,众人匆忙反应过来,又是奔着新娘子去了。
刘采春披着盖头坐在炕沿上,两条腿不自觉的靠拢,左手和右手像无处安放的柳枝,绕过来绕过去最后缠在了一起。张二刚要伸手去揭盖头,姥姥一巴掌便是拍在了手上:“哪有未入洞房就先揭盖头的,快去,看司仪来了没。”
“就是,就是!快去。”众婶婶姨娘附声道,张二知道这盖头是掀不开了,当下悻悻地出来了。
“这小手真白!”张二姥姥一边摸着刘采春的手一边道。
“对对对,还有这小脸蛋。”张二二姨娘嬉笑着便是将盖头掀了起来。刘采春正思索待会怎么回这些婶婶姨娘的话,却被这突然的变故搞的措手不及,一时间脸已是红了起来。
“这姑娘真俊,玉梅,这可比你年轻时漂亮多了。”
“可不是嘛,尤其这眼睛,水汪汪的,倒是便宜了这小子。”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天哪,这哪是人间的,这分明是天上的仙女啊。”
“我瞧瞧,我瞧瞧,真漂亮,也不知道这傻小子积了什么福了。”
…………
刘采春被众人弄的不好意思,正思考如何开口,却是张二姥姥解了围,“给介绍介绍,这孩子还不认识呢。”
“我是老二二姨,他小时候可淘了,有次把尿……”
“我是他三姨,……”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刘采春一一作了答,张二姥姥把手中的镯子给了她,让她好好保管,嘱咐着以后的事,众婶婶姨娘也一样,对怎么把握财政大权出谋划策着,刘采春细声应称着,觉得好笑却又觉得有道理,毕竟男人都是比较花心的,张二三姨正得意洋洋地分享自己心得时,门外司仪的声音便是响起道:“结婚仪式现在开始,有请新郎父母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