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治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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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遥在她身上施的毒原本不深，因为苏灵歆自己心智不健全，又终日在方氏和苏灵韵的阴影下，所以症候要更严重一些。
“唉。”
碧珊发出叹息，如今方氏只说她得了重病，需静养，每日只是派阮大夫例行公事地看一眼，吃些中和温补的药物，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了。
如此一来，病怎么能好？除非到了中秋盛典，老爷会想起她来，其他的时候就不可能了。
“小姐，您多吃点薄荷子吧。”
碧珊多少懂一些药理，知道薄荷子本身有清醒神的功效，有时也会泡在水里让苏灵歆服下。
“碧珊，我平时对你怎么样？”
苏灵歆冰凉的手突然伸过来，将碧珊手里端着的药碗撞翻在地，碧珊连忙跪下，道：“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不留神，跪在了碎玻璃渣上，玻璃渣子迅速划破膝盖，渗出血来。
“不要跪我，不要跪我！”
苏灵歆被这一幕严重地打击到了，她也跪了下来，手在不断挥舞着，似乎是在驱赶什么，碧珊虽是苏灵歆最贴心的侍婢，但平日也没少被苏灵歆打骂，如今一看，心中戚徨不已，又不敢哭出声来，只敢低声哀求：“小姐，我求你，你不要再这样了。”
门被打开，一阵冰凉的声音耳从背后灌来：“没注意到你们家小姐膝盖上的血吗？夜间情绪波动会导致气血运转加速，如果不想让你家小姐出现晕厥现象，还不扶起？”
碧珊恐惧地回过头来，是苏云遥。
她柔若无骨的腰肢上缠着一条细细的绿萝带，周遭都散发这清凉自持的韵味，之前因为迫于苏灵韵的关系，少不得和苏云遥交恶，如今见苏云遥与从前更加不同，心中多有戚徨。
“参见大小姐。”
苏云遥颔首，与身边的岚烟使了个眼色，岚烟立刻到苏灵歆的身边，将她扶起，并往她的口中塞入一颗药丸，苏灵歆的瞳孔渐渐收紧，嘴角牵扯起一丝微笑：“你们来了。”
声音里多了和善与清醒，碧珊心中震惊，苏灵歆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对深恶痛绝的苏云遥这般客气。
“岚烟，你带碧珊去包扎一下，着玻璃渣中有薄荷子，若是不及时取出来，会深入到骨血中，久而久之发生溃烂。”
碧珊听了，心中早是害怕，就由着岚烟搀扶着下去了。
“苏灵歆，近来可好？”苏云遥盈盈问道。
冷眼瞧去，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不过一具行尸走肉。
苏灵歆一直都像是一只木偶，由别人牵扯着她的喜怒哀乐，对苏云遥的情感也未必是发自内心的憎恨，所以在被苏云遥施药控制住心神之后，情绪也平和冷静许多。
“不太好，整日整日地做恶梦。”苏灵歆恐惧地说。
“噩梦？”
苏云遥的一双手指在膝盖上相互纠缠着，有细碎的声音传来，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十分动听，外头已经飘雨了。
她知道苏灵歆向来对下人极差，动辄打骂，那天又用计让她说出了部分的真话来，方氏对这个头脑直接的养女不得不严加看管。
刚才和岚烟经过房屋前的葡萄架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下人在躲懒打牌，知道这几天苏灵歆的日子过得肯定不好。
苏灵歆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恐惧：“我觉得有一人在操纵我的性命，她在看着我。”
苏云遥淡然一笑：“若是我与你说，我能治好你的病，你决定怎么谢我？”
苏云遥的眼神中有意味深长的笑意，她努力地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难懂，苏灵歆一听到治好两个字，眼中突然发出光来，她急急地抓住了苏云遥的手，说道：“姐姐能如何救我？”
苏云遥轻轻地挣脱了苏灵歆的手，站起，环顾四周。
这个被姨娘养大的小姐也吃不到什么苦头，满屋子的富丽堂皇，连床榻上的扶手板子都是麒麟玉制成的。
这个女子定不缺钱，她的眼光飘到了梳妆台上，那里挂着一应的珠宝翡翠，只不过因为久久没用，所以积攒了灰尘。
“只要你给钱。”
苏云遥的嘴角牵扯出淡淡的微笑，笑颜之间，是凉薄。
“钱，不就是钱，我全部给你！只要你能让我好！”
苏灵歆听了苏云遥的话之后，连忙站起，将梳妆桌上的宝石翡翠一并扫到了怀中，递到苏云遥的面前，说道：“这些，这些全部给你。”
苏云遥淡然：“我不要这些，我要金银细软。”
既然想要开医馆，就不能拿了别人的首饰去当，若是日后被苏灵歆反咬一口，被抓住了把柄，可不是引火自.焚？
苏灵歆哪里管得了这么多，连忙说道：“好，我马上去拿，马上去拿。”
“等等。”
苏云遥的手轻轻落在了苏灵歆的手腕上，细细地诊了她的脉象，虽是平和稳定，却与常人又有不同，健忘失神是最主要的表现，她平了平心性，又从袖子中取出一颗药丸来，递到苏灵歆的面前，说道：“把这个吃下去，我才能和你谈。”
苏灵歆毫不犹豫地取过了苏云遥递过来的药丸，扔进了嘴巴里。
“说吧。”
苏灵歆吃了这药丸，果然又露出了些从前的本性来，眉眼之间含着一层薄薄的凉意：“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与我谈判的，对吧。”
苏云遥凛然笑道，这药丸是回春丹，主要的功效就在于能让意识模糊之人迅速恢复正常，但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之后，药丸本身的毒性再与患者体内的弱症相结合，会让人更痛苦。
更重要是，这种痛苦是意识清醒下的百爪挠心。
很明显，苏灵歆这个蠢货还不明白苏云遥的手段，还以为她是从前那个人畜无害的笨蛋。
“我是在和你谈判，你给我钱，我给你治病，这个交易不差吧。”
苏云遥细细地拂过了桌子上的灰尘，一副嫌弃的样子来：“你看，你一病了，下人连桌子都不打扫了，这会子还在角落躲懒呢，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在听你的，还是听四妹的。”
苏云遥的眼神中带着鄙夷，苏灵歆这种人绝对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若不给她多一层苦头出，她怎么可能对自己心服口服？
果不其然，苏灵歆冷冷一笑：“你也不要太嚣张了，我的病你能治，别的人也能治，不就是一颗药丸，我已经品出其中的成分来了，到时候我再让京城中最好的大夫给我配一副，有什么难?”
蠢货，真真是蠢货啊，果然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的就是苏灵歆这种的。
苏云遥微微蹙眉，道：“你要过河拆桥么？”
苏灵歆的青丝在烛光的掩映下显得凌乱，但因为意志清醒，眼中多了灵气，并不会像之前那般可鄙，她凛然一笑：“怎么，从前我不是在过河拆桥吗？”
有细碎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慢慢地游走而去，苏云遥的指关节敲击在桌子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来，她想到了什么，道：“怎么我坐在这里这么久了，也不给我上茶？”
苏灵歆冷冷道：“碧珊。”
且说碧珊这边已经包扎好了伤口，连忙推门而入，“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苏灵歆冷笑：“怎么姐姐来了，你也不懂得上茶，我从前教给你的礼数你是全忘了么？”
言辞冰冷，目光落在了碧珊被白纱布包扎着的膝盖上，道：“你怎么了？”
在服下苏云遥的药前，所有的记忆苏灵歆都是模糊不清的，从这个层面上来讲，她根本就记不住教训。
只要让她感受到清醒的疼痛才能以毒攻毒。
因为看到了苏云遥刚才的本事，碧珊心有余悸，先是与苏云遥行了一个礼，说道：“大小姐，是奴婢失礼了。”
苏云遥淡然一笑，反手一挥，岚烟就过来将苏云遥的风袍小心翼翼地解下来。
这些天来，主仆之间的默契是慢慢地培养起来的，即便是在无言语的情况下，也能窥探到彼此心里的意思。
岚烟的眼中含着狡黠的笑，苏云遥心里有数。
碧珊是个在苏灵歆面前说的上话的人，若是将她搞定了，高枕无忧。
“怎么了？我让你去倒茶，你怎么反而赔罪了。”
苏灵歆不耐烦地说道，在她的印象中，这几天确实是过得浑浑噩噩，但是其中的甘苦并无记忆。
如今她最相信的人只是碧珊，其余人等因为是方氏派来的人，她不能大声使唤，此般委曲求全也只能全部发泄在苏云遥的身上了。
“小姐，您就让大小姐救救您吧。”
碧珊突然逡巡到了苏灵歆的面前，哀求道。
我需要求这个人的救赎吗？
苏灵歆的眼神中泛起了一丝冷意，药丸在她的嘴.巴中慢慢地发散开来，循着味道就能辨别出其中的原材料，这些年她自行研读医书，也算是再方氏母女的眼中多了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