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暗纸
说着，岚烟已经在苏云遥的胸口上慢慢地往下顺，苏云遥这才觉得有一双大手，将她从池沼之中慢慢地拖了出来。
眼眸睁开，是岚烟焦虑的脸：“小姐，你且看一看，是我啊。”
苏云遥这次才真正地感受到了自己是个人，她一把握住岚烟的手，说道：“我刚才可有说什么吗？”
岚烟寻思了片刻，说道：“小姐，您在说梦话呢，并没有说什么。”
苏云遥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所谓隔墙有耳，若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其中的隐患是深不可测的。
“如今是什么天了。”
苏云遥看了一眼窗外，这才发现因为她受不了光线，便将室内的纸全部换成了暗纸，即便是白天也是看不清楚的，更不用说晚上了。
岚烟小声地说道：“回禀小姐，如今是四更天了。”
都已是四更天了，若再躺下去，可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索性久起床，将手搭在了一旁的被褥上，说道：“你扶我起来吧。”
岚烟见苏云遥分明是黑眼圈十分重，且神思倦怠，连忙说道：“小姐，您今天又不需要去到方姨娘的府中请安，何必起这么早，不如还是睡下，也省得白天精神不好。”
苏云遥摆了摆手，突然想到那个丫头跟他说的那个佛堂，问道：“西边是不是有个佛堂？”
岚烟觉得有些奇怪，要说这大小姐从上次受伤之后吧，确实是变得很奇怪，性子完全是变烈了，科记忆力分明更差劲了一些，就连体质都好像下降了一般，她连忙点头：“是。”
“扶我去看看吧。”
岚烟看到苏云遥心意已决，怎么还敢去拦，连忙将一应事宜都准备好，用檀木梳子在苏云遥的头上一下地梳着，又用细细的玫瑰水涂抹在头发上，因为是要先去佛堂参拜，所以只是梳了一个晚唐贤妇的发髻，用那一小串的紫玉流苏细细地别在了头发的鬓侧，一颦一笑之间都有着天生的灵动感。
苏云遥颔首，说道：“且走吧。”
佛堂果是在西边的角落，对于这个佛堂的记忆，苏云遥的身体里只有一点，每次苏云遥来这里的时候都是哭着的，似乎是因为被百般欺凌，所以只能在佛堂这里找寻安慰。
那岚烟刚要搀着苏云遥入了后花园，却被苏云遥问道：“那个清苒在哪里，去叫了她来。”
岚烟的眼睛鼓溜溜地一转，想到了昨天，那个狐媚子在苏云遥的面前转啊转啊的，肯定是说道了这个佛堂的事情了，这不明摆着又要跳动了苏云遥的伤心事了吗？若是一时兴起，又将周围的人给收拾了一遍，得力的还不是他们这种人。
这么想着，却没有轻易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笑着说：“小姐不需我陪着了吗？”
苏云遥凌然道：“你从前欺压我这么深，如今也不配进这佛堂吧。”
一句话，又将岚烟好不容易在苏云遥面前树立起来的信任打回了原形，她那一颦一笑之间好像都是含着薄薄的凉意一般，岚烟的性命还攥在这个人的手上，只好忙说道：“是，小姐说的是。”
转头就将那清苒给找了来，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恨意：“可以啊，从前不过是个伺候洒扫的，如今也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最好不要在大小姐的面前说了不得体的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岚烟看起来虽是笑意盈盈的样子，可是语气中分明是带着憎恨的意思在。
清苒在这西兰园中什么没有看过，只淡淡地陪着笑道，“岚烟，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也嚣张够了，该是我了吧。”
说着便是踩着轻盈的步子，款款地朝着苏云遥的方向去了，在苏云遥的面前款款地跪拜：“小姐，您找我。”
苏云遥颔首，说道：“从前我受尽欺凌的时候就是来这个地方受苦的，对吗？”
这一生询问中，语气中带着柔和，那清苒虽然是个见过世面且有野心的，听了苏云遥这么说话，一时之间也愣住了，过会儿才说道：“是，小姐。”
苏云遥冷笑道，正欲说话，面前有一道身影翩跹而过，他皱着眉头道：“刚才过去的人是谁，怎么这么的没有礼貌？”
清苒寻思了片刻，连忙说道：“回，那两个人正是郑嬷嬷和王嬷嬷，每天早早地就要到方姨娘那里复命去呢。”
说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地面，言语之间已经有了清冷之意，清苒也是个人精，从前在王嬷嬷的手底下也受过气，如今见他们被苏云遥的药丸反复折磨着，心里头当真是痛快，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若是不给苏云遥开心的话，分分钟就会命丧黄泉，还不如这个时候好好地添油加醋一番。
“他们倒是很勤快，昨天是准时来拿药的吗？”
苏云遥微微蹙着眉头一问，其实她原本也没有存了什么心思在里面，不过是显出了自己的警惕罢了，清苒笑道：“大小姐，您是不知道这些老婆子的秉性了，他们一个个貌合神离的，昨天虽说是按着时间来的，但是面上多有愠色，恐是大小姐颇有微词呢。”
苏云遥的眉目轻轻地一挑，想到了刚才两个人健步如飞的样子，淡然道：“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以后都是我的人了，还这么口无遮拦的么。”
一句话就已经将清苒已经翻涌到喉咙上的话全部堵住，他连忙说道：“是奴婢多嘴了，奴婢该死。”
苏云遥这才定了心神，只说一句：：“即便你多恨一个人，都不应该说出来，最好的方法是将他们一个个都打趴在地上，明白吗？”
苏云遥的话大有深意，其实她自己就是这么做的，若是能成全了自己这番心思，就算是孤苦终身又如何，重要的不是自己活得怎么样，是自己恨的人，如今活得怎么样。
清苒的额头上有细碎的汗珠渗出来，还好苏云遥已经转身入了佛堂，若是这会子看到她，一定又要以为她失了仪态了。
苏云遥在佛堂前深深地跪拜下去，虽说前世的她是不信这佛法的。
在这一时的轮回中，却出乎意料地想要珍惜其中的因缘了，若不是因为老天开眼，也不会让她有重火一次的机会，但老天爷也是公平的，让她一穿越过来就要面对这荒凉贫瘠的人生，众生皆苦，佛法无边，苏云遥所能做的就是希望未来的每一步都可以走得稳当而不冒进。
有阵阵的凉风从自己的背后慢慢地袭来，那风中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是不是错了时节了，这会子怎么反而可以闻到茉莉花的芬芳了？
青灯古佛也未尝不可，若是能将这人世间所有的风光都看尽，即便是就此入了轮回又有什么关系？
且说在方姨娘的屋子里，王嬷嬷和郑嬷嬷齐刷刷地跪拜在地上，方姨娘被昨天苏云遥的表现气得一个晚上睡得不安生，一早就急忙忙地召来了这两个心腹，问道：“那个贱人昨天回去是什么表现。”
王嬷嬷和郑嬷嬷两个人对看了一眼，因想苏云遥交代过若是方姨娘问起了她此间的消息，只管照实了说就可以，王嬷嬷和郑嬷嬷正因为又哭不出苏，就跪拜在了方姨娘的身侧，说道：“夫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那方姨娘自己的心中都烦躁不安，如今听了这两个老妇的哭诉，心中更是不胜烦扰，说道：“好了好了，我让你们两个来是来给我提供消息的，不是在这里听你们哭丧着脸的，说，是什么情况。”
王嬷嬷沉思了片刻，说道：“那苏云遥回去果然是花了好大的脾气，又是哭爹又是喊娘的，想着的还不是她那该死的生母？”
王嬷嬷的心目中早就对苏云遥充满了恨，如今在方姨娘这里，正好可以借着说实话的由头，将对苏云遥的憎恨都表达出来。
“哼，他不过就是有这样的能耐罢了，若不是昨天老爷偏向于她，这会子还不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苦恼了去呢。”
说话间，已经将一柄玉如意执于手上，那温润的气息在之间慢慢地渗透了出来，好歹也让方姨娘的心理有了平额。
“还有呢？”
郑嬷嬷与王嬷嬷使了个眼色，说道：“那苏云遥虽是闹着，但是对下人极好，虽是从前受了不少的委屈，这次反倒是没有加以责怪，对那个清苒是更加地好，夫人，此中的真意，您可要细细地品味了去才是。”
说着已将那一小块的方帕子捻在了手上，慢慢地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珠去。
“怎么？她从前对下人好也是有的，今天还专门跳出来说了？”
方姨娘一时之间不解其意。
郑嬷嬷说道：“昨天，那苏云遥不知道是什么神经搭错了，突然就说了要嗅一嗅夫人您为她准备的香料，可是这一嗅，却出了问题。”
方姨娘听着，眉头紧锁，那香料原是皇宫赠与的，原本也没有苏云遥的份，只因为这一次苏云遥被赐婚，所以穆武侯才特地交代了，若是她和苏灵韵有的东西，苏云遥也必须有，省的以后这苏云遥到了六皇子面前去嚼舌根，她才狠心将那珍惜的香料拨一点给苏云遥的殿内，又为了好好地整治她，所以在那香料中掺了一些仿造茉莉花粉的劣质香料，两相混杂起来，不禁十分难闻，还会散发出有害的物质来，长久以往，会深入道人的肌肤当中，最后引发溃烂。
“早就有问题，难道我说怕她知道的吗啊？”方姨娘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王嬷嬷连忙将话接了下去，说道：“夫人，那苏云遥说了一句十分蹊跷的话。”
方姨娘的眉眼之间谢谢地一跳，分明是满脸的不屑，唇齿之间又生出了许多的怨恨来：“怎么，莫非是觉得说着香料用在她的身上，太跌份了？”
在方姨娘身边的贴身侍婢捂嘴笑道，眉眼之间已是淡淡的清冷在里面了。
“倒也不是，那苏云遥只说着香料的基底太糟糕了，常用下去未必是好事，不如就不用。”郑嬷嬷说道。
有一丝清冷的风从三人之间慢慢的飘散过去，方姨娘心中觉得蹊跷，若是觉得难闻就算了，偏偏还说过是基底的问题，苏云遥的本事，方姨娘还是知道一些的，如今说了有问题，绝对是有问题的，可是问题就在于，究竟是什么问题。”
“她可还有再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