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抽丝剥茧（下）
苏云遥笑着说道：“要不怎么说你是个没有讲究的人呢？你知道不知道，这汤药中的成分不同，所包含着的意思就不同，只有物尽己用，才能将药效给完全地发挥到了实处上。”
“要不然怎么说大小姐您是剔透玲珑心呢？这样的只是别说是吉大夫了，从前我与老祖宗一同到宫里头去的时候，也不曾看到过太医们说出这么详细的药理来呢。”
说着，就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此便可以了么？”
苏云遥分明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眼神中还是存了疲倦的，可是想到成败全在这一天了，她就缓缓地说道：“嗯，你不要跟我去，在营帐中，还是与从前一样，关心着周围的一切，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就来报给我，你明白么？”
清苒看到苏云遥这么煞有介事的样子，自然是很清楚了，她连忙沉沉地跪拜下去，说道：“是。”
有淡淡的清冷从两人中间吹拂过去，苏云遥忍不住要打一个寒颤了，从这里回去的时候，就应该是秋天了，这样瑟瑟的秋风中，她又该收拾起自己残败的心情呢？
等到走到皇上的营帐外头的时候，苏云遥已经听到从营帐中传来的皇上的咳嗽声了，李德生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想起：“皇上，奴才看着，您这病似乎并没有好啊。”
苏云遥的心里狠狠地一沉，病情怎么可能出现了恶化的样子来？
但是她稍微地镇定了自己的心情，终究是还没有表露出不得脸的样子来，所以但从表征上来看，并不贴切，就小声地和站在门口的太监说道：“还请公公帮我通传一番。”
说着，已经将手里头的一些碎银子放在了小太监的手里头了，这小太监原本就是李德生的徒弟，也不算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看到跟前的这主儿是个出手大方的，虽然师傅对她很不待见，但是终究也不会和银子过不去，就说道：“好，苏大小姐可稍微等一等。”
说着，便是掀开了门帘进去了。
过一会儿，已经传来了李德生那沉沉的声音来：“请苏大夫入前来。”
苏云遥稍微地收拾了自己的容装，小心翼翼地进去了。
这营帐中所有的助眠物件总是一应俱全的，炉子里头焚烧的是檀香，有平息静气的功效，在不远处的那一处桌子上，全部都是用松香涂抹成的桌椅，也可以让皇上有一个好睡眠，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苏云遥的交代来的，但是似乎还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苏云遥不管是怎么想，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暂时地按下不表。
“苏大夫，昨天晚上，皇上的咳疾又犯了，不知道是不是你这药物中多掺了热气的东西？”
李德生的眼神中慢慢地存了暧.昧不明的光来，兴师问罪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
但是苏云遥也不害怕，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还是皇上的态度，就微微地说道：“公公有所不知，这药但凡是吃不到最后一天，都是不可能有用的，且皇上咳嗽也与这时令几节有关，未必是我的药的缘故。”
这么说着，已经小心翼翼地将那药罐子捧在了手上，说道：“今天的这一碗汤药中，加入了润肺的药材，皇上若是按照剂量服用下去，必定能有所好转。”
对了，还有剂量的问题，苏云遥的脑海中突然就撞进了这个词，前面的两次，她都因为避讳，没有亲眼看到皇上服用下药物，会不会是这药物中有了不足量的地方了？
这么想着，就稍微地收敛了自己的神色，然后说道：“当然，按照惯例，臣女还是应该帮皇上您把一把脉的，这样也好适时地根据皇上您的症状进行药量的控制与选择，不让您多喝一口，也不让您少喝一口。”
说着，苏云遥眼神的余光已经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李德生的身上了，她的眉眼之间有了犀利的眼神来，李德生倒是微微地垂落了眼帘，当做是自己完全没有听出来意思的样子。
有沉默在三人之间慢慢地转动着，不过是各自地心怀鬼胎就是了。
“你来。”说着，皇上已经是稍微地转过身来了，苏云遥冷眼看着，倒是觉得皇上今天的气色未必是不好的，相反，苏云遥觉得还是这看似阴郁的眼神下，所投射来的是熠熠的光辉。
苏云遥稍微镇定了片刻，才说道：“皇上，您当真是觉得自己的身子很不好吗？”
李德生听了苏云遥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要比皇上更加紧张的，他稍稍地蹙起了眉头，然后说道：“苏姑娘，纵然是还是对你多有纵容，但是你也应该明白道理，这世界上哪里就有人不希望自己是有好身体的，你这么问，究竟是存了什么意思。”
苏云遥的眼神中慢慢地泛起了清冷的光，她稍微思索了片刻，才说道：“公公这可真的是误会我了，殊不知，我是完全没有存这样的心思，行医之人，最重要的是望闻问切，若只是听了身边的人在此说明，可不是我自己的失职了？”
说着，便是冷冷地看了一眼皇上，然后微微地行了一个礼：“臣女这样的拙心，还请皇上您能够完全地明白。”
皇上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一次在围猎场之中，终究是危机重重的，所以即便是在面对自己从前的心腹李德生的时候，他都是存了警惕性，并且不愿意让自己的心事完整地暴露给他的，所以就缓缓地坐起身，说道：“李德生，你先出去。”
李德生原本以为皇上定是会先整治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可是想不到，皇上终究还是让自己先出去，纵然是心里头存了不爽快的意思，却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道：“还请皇上自己周全，若是有什么不顺心随意的，还请皇上立刻告诉了奴才去。”
苏云遥且听着，总觉得这李德生这字字句句的都好像是在针对自己一般，但是她完全没有在意，毕竟对于她来说，皇上的生命是要更加重要的，更何况，很多时候，这李德生在人前再怎么得宠，也不过是皇上的一个奴隶，要说真正能得了皇上几分的信任？也是不可能的。
“朕知道了，你去吧。”有些黑暗之中，李德生根本就看不清楚皇上到底是做了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出来，他稍微地驻足了片刻，然后便是去了。
等到李德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门口的时候，皇上才缓缓地问道：“说吧，对于这件事情，你是存了几分的怀疑在里面了。”
苏云遥、的眼神中慢慢地渗透出了笑意来，果然如此，皇上果然是对很多事情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之所以这样，不过是在等着某一处的潜伏。
这么想着，苏云遥就缓缓地说道：“皇上，臣女觉得您的这个药罐子是被做过手脚的了。”
苏云遥这么说着的时候，眼神分明是慢慢地落在了不远处的香炉子上的，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是可以看到香炉在不断地升腾起袅袅的青烟来，说不定对于皇上来说，这些事情就好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样，虽然觉得空虚缥缈，但是终究是有迹可循的。
“可是这药罐子，始终都是李德生帮朕收着的，难道如今你要说朕的这个大太监并非是有这么忠诚的心思？”
苏云遥忙说道：“其实也未必，在臣女看来，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药物是不是被人给替换过了，而是这药罐子应该是本身就由特殊的材质制作而成的，说不定本身就存了过滤的功能。”
这么说着，便是拿着自己的眼睛与皇上对视了一下，在那一瞬间，苏云遥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这么地苍老，就好像，他与平常的那些父亲并没有什么两样一样。
“怎么会有人用了这么精准的功夫，何必要这样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苏云遥才十分坚信，皇上是真的伤心难过了，所为的没有其他，但就是以前，皇上知道一件事情的时候，最容易出现的反应就是先质疑一下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可是如今冷眼看着，他倒是直接就相信了苏云遥的判断了。
“如果皇上您不介意的话，臣女可以看一下这个药罐子，以此来佐证我自己的想法，若是您觉得臣女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可以再问了其他的太医来。”
其他的太医？皇上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子，实则却是在心思上没有半点计较的。
他稍微地蹙了蹙眉，说道：“你觉得朕如果真的有其他可以相信的臣子，何必要让你来千里迢迢地与朕来了，为了这件事情，你的父亲曾多次上书，让朕要三思而行，你觉得这些都是说着好玩的吗？”
苏云遥的心里狠狠地一惊，原来对于皇上来说，什么都看在心里的，也就是说皇上未必是之前所看到的这般耳根子软与昏庸，不过想来也是，一国之君若是连这样的觉悟都没有的话，岂不是早就要让这江山被易主了？
这么想着，苏云遥就浅浅地行了一个礼，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皇上听臣女细说吧。”
皇上这才微微地颔首，苏云遥自然就缓缓地站起身来，她的手指头慢慢地攀附在了那个药罐子的边沿，瞬间就有十分冰凉的触感慢慢地渗透到了她的手指头上，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苏云遥甚至可以闻到从自己的手指尖端上传递来的浓郁的桂枝味道了。
“皇上，您觉得不觉得这药罐子的颜色要比之前的了更加暗沉一些？”
苏云遥缓缓地将这药罐子放到了自己的鼻子下面，这一次她更加地肯定了，这药罐子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是十分不正常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上头是积攒了许多桂枝的细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