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呀”柳檀激动的用筷子敲了敲碗沿,“我不管,李家姐姐还在湖心下边冻着那。自打我入庄以来,她一直待我极好,要不是有她护着我,我肯定也逃不过贵人的魔爪,哥哥你就再也见不到我啦。”
“慎言。”柳辞夺了柳檀抓在手里敲碗的筷子,小时候在北疆听卫国公府伺候他的老嬷嬷说过,在民间,只有乞丐才拿筷子敲碗,出去一趟,柳檀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况且既然知道了贵人的身份,柳辞也不可能放任柳檀私下胡言乱语编排皇帝,“你胡说八道什么,女孩子家家的,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教养嬷嬷没教过你?等得空了你就去给我抄十遍女戒,省得出去一趟愈发的没规矩了。”
“哥哥。”柳檀有些不解也有些委屈,她是出去一趟的事嘛,她明明是遭了难,“你要罚我,我也认了,但你得答应我,和我一起把李家姐姐从山庄里带出来,不然的话,我可不认罚。”
“进去一趟,你倒是出息了,还会学会跟我讲条件了。”柳辞看了一眼柳檀愤愤不平的表情,道:“我这个当哥哥的要罚你,还管你认不认,你不认一个给我试试看。”
说完,似是觉得自己太过严厉,柳辞轻咳一声,醒了醒嗓子道:“听你说,她叫李菁,是兵部左侍郎家的嫡长女。”
柳檀被柳辞的说一不二打击惨了,声音还有些闷闷不乐,道:“是啊,李家姐姐的生母是兵部左侍郎的原配夫人孙氏,喏,五年前因贪污案被抄了家的户部尚书孙大人就是她外祖父。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李家姐姐的母亲身子越来越差,没两年也跟着去了,连着一块儿没了的还有她年幼的妹妹。说起来,要不是我和她妹妹长得有些相像,她也不会一在山庄里见了我,就一直护着我。”
柳辞神色不愉,呵斥道:“像什么像,一个短命之人,能和我妹妹相提并论。”
柳檀知道柳辞这是心疼她,忍不住“噗嗤”一笑,“后来吧,她爹娶了继夫人,人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个道理,搁谁家都一样。一次春游,路上遇了歹人,她被四散的人群和府中的下人冲散,落到了人牙子手里,再后来就被人牙子卖到了山庄里了。我曾听她说起过,她有个自幼结了亲的远房表哥,如果没有这场意外的话,今年他们应该已经成亲了。”
柳辞知道柳檀这是想到了延恩侯府,他们兄妹二人和李菁的境遇有些相似,所以柳檀才会对李菁的遭遇格外的惋惜,好在他们兄妹二人和李菁最大的不同,是有一个得力舅舅,北疆统帅卫国公景隆。
不过他八岁那年和舅舅奉旨离开洛京镇守北疆,此后便再也没回来过,兄妹二人之间,也多是以书信往来。
纵是舅舅离开洛京前为柳檀留下诸多布置,也抵不上至亲就护在在身边,这次柳檀失踪在山庄里被困了这么久,就是因为洛京与北疆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即使走驿站快马加鞭,消息传递一来一往之间,也还是耽搁了不少功夫。
柳辞瞬间心软,安慰她道:“放心吧,这次哥哥回来,就再也不走了。”
“真的啊。”柳檀从椅子上站起来,扑过去一把抱住了柳辞。
“自然是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柳辞回抱住柳檀,轻抚她满头的乌发。
“你想要安葬那个李菁,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哥哥先把丑话说在前头,那个山庄牵涉到皇家隐秘,哥哥不能保证一定能帮你将人带回来。”柳辞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虽然以乌衣卫的本事,这并不是一件难事,“等山里的火灭了,我会派人去看一看,能不能成,就这一次,事后,你可不许再为这事烦我。”
“我就知道,哥哥你最好了。”柳檀自动忽略掉柳辞不中听的言语,“对了,反正你都会派人走一趟,要不……”
“打住!”柳辞用手捂住了她的嘴,“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啊,你要是再提要求,方才的那些话就当我没说过。”
“哼,小气鬼,不说就不说。”柳檀知道柳辞的性子,不敢挑战他的权威,悻悻的住了嘴,将本打算求柳辞派顺带人帮忙找找曹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只能暗暗祈祷,以曹莹的聪慧,应该能平安无事吧,毕竟,她们可是约好了要在洛京重逢的。
“你到底还要不要吃饭了,从下来起就一直说个没完,我看你是不饿了,再让你说下去,天都要亮了。”柳辞重拾碗筷,自顾自的又吃了起来。
“当然要啦,我还没吃饱那。”柳檀抢回自己的筷子,又去和柳辞抢菜吃,看柳辞嫌弃的松开筷子将夹住的菜让给她,这才夹起来得意洋洋的塞进嘴里。
柳辞看她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跟着放下心来,道:“幼稚鬼。”
用过晚饭,柳辞命随行的乌衣卫中医术极佳的苏木为柳檀诊治。
“姑娘身体表面有些擦伤,应是在山里不小心剐蹭到的,记得按时上药即可。身体能量消耗有些大,是骤然剧烈运动导致的结果,好好休息便没事了。”苏木替柳檀把了脉,又解开她额上的白纱,用手按捏过她头部的几处大穴,仔细辨认她的反应后,道:“头上的这处旧伤,当时应该伤的很重,好在替姑娘诊治的大夫医术高明,脑内积攒的淤血已经散去了不少。接下来,属下会为姑娘重新开上一副方子,助脑内的淤血彻底化去,届时还请姑娘好生静养一段日子。”
看柳辞愤然倒竖的浓眉,柳檀自觉的岔开了话题,“是啊,山庄里的女大夫我们都称呼她为沈姑姑,她医术好,就是开的药可难喝了。”
“姓沈的女子?”苏木有些好奇,看着柳檀挤眉弄眼的和他使眼色,配合的接话道:“昔年曾听说宫中有位姓沈的女医官,医术了得,不输男子,是大晋排的上名号的杏林圣手,可惜先帝驾崩后被当今圣上放出宫去了,属下在北疆听说时,还曾遗憾生的太迟,未能和这位女圣手见上一面,没想到,她原来是去了慧仁长公主的府上。”
柳辞看着二人一唱一和,煞风景的道:“是吗,那你大概要可惜上一辈子了,因为那位姓沈的大夫今晚不幸殒命在了山庄里。”
苏木讪讪一笑,识趣的收好药箱准备告退,“公子,属下这就去给姑娘将新的药方开出来,就不耽误公子和姑娘说话了。”
柳辞冷哼一声,没有阻拦苏木离去的脚步,转头瞅见柳檀忐忑不安的神色,没好气的说道:“放心吧,哥哥就是要算账,找的也是那些罪魁祸首,算不到你的头上来。”
不等柳檀露出个喜悦的表情来,他又继续说道:“不过,苏木的话,你也听见了,接下来的的日子,你就给我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呆着,好好养伤这,哪里有别想去。”
柳檀乖巧的点了点头,任由柳辞在她头上动作,换了新的白纱和上等的外伤药,又就着柳辞的手喝完苏木送过来的煎好的汤药,满口的苦涩让她五官都皱到了一块,看来不管是哪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开得药都是一样的难喝。
喝完药吃零嘴影响药效,柳辞可不惯着她,临走时还不忘将她屋子里的点心零嘴一并带走,气的柳檀多喝了几杯温水漱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