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前来传话,外面慧仁大长公主派来相请赴宴的人已等候多时,柳辞收拾好思绪,把其余的人留下,只带上七星、苏木随他和柳檀一同赴宴。
路上柳辞提点柳檀,道:“待会儿见了慧仁大长公主,切不可失礼,知道了吗?”
柳檀明白柳辞的意思,是要她暂时放下山庄的过往,只当做从未听说过慧仁大长公主任何不好的传闻。
柳檀乖巧的点头应下,她早不是之前不谙世事的闺阁姑娘了,即使是在闺阁中,她也天生懂得趋吉避害的重要性。
“武承候。”这个称呼从慧仁大长公主的口中说出来,多了几分打趣的意味,“想当年,你舅舅还在洛京的时候,没少陪着本公主与皇兄惹是生非,一转眼,当年嗷嗷待哺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能为朝廷效力,皇兄尽忠了。本公主真是老了,老了啊。”
慧仁大长公主可以这么自我调侃,柳辞却不能这么附和,“大长公主殿下说笑了,臣还记得当年随外祖父与舅舅离开洛京,陛下和大长公主殿下乘着歩辇前来送行时的场景。多年未见,大长公主殿下风华不减,更甚当年。”
慧仁大长公主被柳辞逗得“咯咯”直笑,神情中一点也看不出来有和驸马爷当众吵过架,到了差点要动手的地步的痕迹,“你呀你,一张嘴可比你舅舅强多了,跟抹了蜜似的。你舅舅就不行了,成天板着个脸,别说是说上几句好听的话,连个笑模样本公主都没在他脸上见到过。”
慧仁大长公主转头看向一侧的柳檀,怜爱的拉起她的手,道:“可怜见的,这就是柳檀了吧。当年你母亲去的早,留下你这么一个奶娃娃,这些年,本公主总想着去看你,又怕触景生情,徒增伤心,以至于你都长这么大了,本公主才见你这孩子第一面,实在是对不起你母亲。本公主这个昔日的姐姐,做的不称职啊。”
比起晋康帝,慧仁大长公主做戏做得还不够彻底,她口口声声诉说着过去的情分,却连“本公主”这个自称都没有要改过来的意思。
更别说众所周知的,这些年,她从未看望过或是提及过柳檀这个人,即使当年延恩侯夫人景氏治丧,她也只是随便派了个府中的管事前去,连派陶姑姑代她去做个样子的意思都没有。
柳檀如何不知道,慧仁大长公主口中越喜欢说情分,越代表着她没有半点情分,她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学着柳辞的样子,毕恭毕敬的道:“柳檀见过慧仁大长公主,果然和母亲说的一样,在洛京城中,大长公主殿下的姿容无人能及。”
慧仁大长公主笑弯了眼,她并不在意柳檀抽回去的双手,也没有要继续牵着她的意思,“你们这兄妹俩啊,不会是商量好的,来之前在府上吃了蜜才来的,这俩小嘴甜的。”
兄妹二人恭维道:“臣/柳檀说的都是实话,可不敢欺瞒大长公主殿下。”
说完这句话,兄妹二人还对视了一眼,落在慧仁大长公主眼中,就是这兄妹二人真心实意,默契十足的表现。
“说起来,你们那个父亲也是个不着调的。”洛京城中官宦勋贵的夫人们聚在一起,三句话离不开儿女的亲事,慧仁大长公主也不能免俗,“你们的舅舅又远在北疆,身边连个帮看亲事的合适的人选都没有。要是你们不嫌弃的话,就交给本公主代为相看,如何?”
柳辞反感的蹙起了眉心,依照慧仁大长公主无利不起早的性子,相看亲事是假,想要借此机会拿捏兄妹二人是真,他怎会让她称心如意。
“多谢大长公主殿下的美意。”柳辞无视慧仁大长公主渐渐消失的笑脸,道:“只是臣兄妹二人的婚事,舅舅和父亲早有主张,臣和妹妹只能拂了大长公主殿下的这番美意了,还请大长公主殿下见谅。若是臣没有记错的话,大长公主殿下的独子,也已到了适婚的年纪,怎好因为臣兄妹二人,耽误了大长公主殿下替公子相看一户好人家的时间,想是将来舅舅知道了,也必定会狠狠的责罚臣兄妹二人的。”
好话歹话都让柳辞说尽了,慧仁大长公主看着柳檀一副唯柳辞马首是瞻的样子,想也知道问了她也是白问,她没好气的把脾气撒在了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现在勉强人来了,却时时刻刻坐不住的张文武身上。
慧仁大长公主用手指狠狠的戳在张文武的额头上,道:“你看看你,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好容易来了,也不知道帮忙招待招待客人,就知道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吃,吃,吃,撑死你算了。”
张文武很是冤枉,他不久前才被父亲冤枉过一回,没成想,到了母亲跟前,也逃不过被指责的命运。
他放下手中的吃食,又不讲究的在自己的衣摆上擦了擦食物的残渣和油渍,像没骨头似的往慧仁大长公主身上靠,“母亲,儿子饿了嘛,您也舍不得儿子饿肚子的不是。再说了,有您和父亲,还有陶姑姑在,哪里需要儿子出来招呼客人的。儿子一天到晚的不着家,也是想尽快寻着个好儿媳回来和儿子一起孝敬您的。”
他说着把眼珠子转到了柳檀的身上,道:“这个妹妹,儿子还不曾见过,瞧着就是挺好的,母亲,您觉得那?”
慧仁大长公主刚想训斥他别胡说八道,转念一想,又觉得要是柳檀真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凭她那个软弱的性子,还不是任自己揉搓拿捏,到时候,景隆和柳辞也不得不为了她多帮衬帮衬张文武吧。
虽然延恩侯府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但是有卫国公府这尊大佛和武承候府这尊小佛在,何愁她百年之后,张文武前程性命无忧啊。
慧仁大长公主越想越合适,越想越看柳檀觉得哪都满意,柳辞却在张文武用恶心的眼神打量柳檀时,默默的将她护在身后,待看到慧仁大长公主急速转变的眼神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感情这母子俩都把他们兄妹二人视作了到手的猎物,也不知道这些年是谁给慧仁大长公主和张文武的错觉,觉得大晋朝除了晋康帝,谁也动不了他们。
柳辞淡了脸色,道:“筵席马上要开始了,要是没别的事,臣和舍妹就先行入座了。”
柳檀看着看也不看慧仁大长公主母子二人一眼,径自带着她入座的柳辞和背后被他们兄妹二人气得七窍生烟的母子二人,偷偷扬起了嘴角,有哥哥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