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柳檀猛地停住兴冲冲往前的脚步,因为她看见了意料之中那个毫发无损的小丫鬟,意料之外的是,柳辞和几名随侍的乌衣卫并不在,在场的只有七星和那个小丫鬟。
小丫鬟大吃一惊,她不明白柳檀怎么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人前,难道是收买她的人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按照背后之人的指示,自导自演的离开后,背后之人由于陆恒的突然插手,失去了原本的目标,不得不临时更改计划。
不过这一切,背后之刃并没有告知她的打算,对于背后之人来说,她不过是一个银货两讫的弃子,就算她因为这个变故而遭遇了什么不测,也只能怪她自己命该如此。
七星并不知道她们二者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他几步上前,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木头脸上也难得多了一丝激动,“姑娘,您没事就好,属下这就去通知公子。”
七星离开后,小丫鬟打量柳檀的同时,柳檀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她,有了之前的一番铺垫,她已经不会再轻举妄动,而是选择了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
毕竟这里是大长公主府,而小丫鬟是大长公主府中的奴婢,无论慧仁大长公主知情与否,这件事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且小丫鬟谋算她一事,绝不是小丫鬟一人之力能够办到的,而是环环相扣导致的结果,恐怕在她和哥哥踏入大长公主府时,那一盏不偏不倚泼在她身上的茶水开始,他们就已经落入了幕后之人的局中。
要不然,如何解释突如其来的茶水,半道中因慧仁大长公主夫妇争执即将上演全武行而不得不离开的陶姑姑一行,自导自演一出好戏丢下她离开的小丫鬟,神秘的引路姑姑,莫名闯入的张文武一行和乱入其中的陆恒。
小丫鬟看着老成,但到底年纪不大,不太沉得住气,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柳四姑娘,您没事啊?不知道您一路上,有没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人。”
柳檀装作没有听出她的言下之意,故作天真的抱怨道:“没事?我当然有事了!你不是说会在门口守着我的嘛,我就换了几件衣服,出来别说人影了,连个鬼影都没看见。大长公主府这么大,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出了那个小院的门就认不出回来的路了,要不是七弯八拐的碰上了大长公主府巡逻的侍卫,还不知道要在外边瞎转悠到什么时候那。”
柳檀说着,用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连喝了好几杯,这才缓解了口中的干渴,接着抱怨道:“原以为你是陶姑姑身边的人,做事应该和陶姑姑一样,再稳妥不过了,结果那,到底是年岁太小,一点都靠不住。”
柳檀抱怨的越多,小丫鬟的脸色越缓和,因为柳檀话里话外,没有半点怀疑过她的意思,她恭恭敬敬的行礼赔罪道:“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在这里给柳四姑娘赔个不是了。”
柳檀借助喝水的姿势遮挡住了大半张脸,她神色淡漠,显然是并不把小丫鬟的赔罪当回事。
需知这小丫鬟鬼的很,看柳檀表现一派天真的模样,便把她当做傻子来糊弄。
别看这小丫鬟赔礼道歉的架势摆得很足,可话里话外,没有一句提到或者是解释,她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这里的原因,赔礼道歉的心不诚,架势摆得越足,越显得可笑。
况且,柳檀并不认为这小丫鬟是真的认识到了她自己错误,她只不过是迫于形势,不得不这么做,以尽量减少此事对她自己的损害,要知道,犯了错误的那位端茶下人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
“妹妹,你没事吧?”柳辞的到来,打破了柳檀和小丫鬟之间虚假的平和,他不耐烦的扫了小丫鬟一眼,道:“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哥哥。”柳檀目送小丫鬟走远,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一脸委屈的道:“你不知道,那小丫鬟坏得很。她把我领到一处偏僻的院子里,趁着我换衣物的空挡,在门口自导自演了一出突遭歹人袭击的戏码,害得我以为她真的遭遇了不测,把我吓得够呛。我在那边像个没头苍蝇似得到处乱窜,想要找个别的人来帮忙,结果却听到了她平安无事,早就回去了的消息。等我匆匆忙忙跟着大长公主府巡逻的侍卫跑回来,第一眼没看见哥哥,就看见那小丫鬟完好无损的和七星站在这里,你说气人不气人?还说是大长公主府那,府中的下人,就这德行,还不如延恩侯府那,倒不如趁早收拾了,也省得放出来丢人现眼。”
柳檀再一次隐瞒了陆恒的存在,她总觉得要是让柳辞知道了她和陆恒私底下还有往来,怕是会很生气,这个后果很严重,她并不想轻易的做尝试。
柳辞静静的看着她发泄完,道:“我派了苏木去跟着你,怎么,你们没碰到吗?”
柳檀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她摇了摇头,道:“我跟着陶姑姑他们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了大长公主府的管事着急忙慌的将陶姑姑请了去,说是慧仁大长公主要和驸马爷打起来了。陶姑姑留下个下丫鬟给我带路,剩下的,你都知道啦。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看见过苏木,要是有他在,我也不至于浪费那么多时间。”
说苏木,苏木就到,他先是紧张的看了一眼柳檀,才对柳辞告罪道:“属下无能,跟丢了姑娘,还请公子赎罪。”
柳辞知道从他们入府开始,遇到的一件件事情都不简单,但是以苏木的身手,还是跟丢了不通武艺的柳檀和小丫鬟二人,这就让事情变得有些诡异了。
他皱了皱眉,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木羞愧道:“属下无能,在陶姑姑离开后,属下本来是跟在姑娘身后的,谁知突然杀出来几个黑衣人,属下被他们缠斗着带偏,等属下摆脱了他们,已经失去了姑娘的踪迹。”
柳辞追问道:“可有看出来,是什么人?”
苏木把头垂得更低了,像是难以面对柳辞殷切的期望,“他们的招式普通,却招招都能克制住属下的攻击,最后,要不是他们有意放水,属下恐怕还没那么容易摆脱他们。还请公子赎罪,属下无能,从武功路数上,看不出他们的来历。”
众人因苏木的话陷入了沉默中,柳檀也端正了坐立的姿势,连吃点心吞咽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柳辞深思道:洛京城不愧是大晋朝的国都,小小的地方藏龙卧虎。自他入洛京以来,短短的时间内,遇到的劲敌比他在北疆时遇到的还多,甚至有不少,至今没能查探出底细。
反观他自己和乌衣卫,就像是赤条条来,没有任何遮掩和秘密般的,就这么暴露在了洛京城中各方势力的眼皮子底下。
比照他们遇袭的次数来算,他们倒像是成为了众人眼中的软柿子,谁都踩上几脚,而他们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要是谢召在此的话,大概可以告诉柳辞不必这么担心,因为他们从始至终遇到的那些身份不明,不好对付的敌手,都是他手底下培养出来的人。
假以时日,在柳辞熟悉了他们之后,谢召手底下的人也不会像一开始的时候那样,那么轻易的就得手了,当然,前提是在谢召有这么好心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