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娘,菁娘,菁娘!”孙霖委顿在地,仰天疾呼。
早在二人婚期将近,李府却派人上门前来退亲时,他就有了不祥的预感。菁娘的继母一口咬定,说是菁娘趁府中众人不备,伺机与下人私奔逃走了,为此李府还给退还到孙府的聘礼中添上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银两。
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凭他和菁娘自幼的情谊,以及菁娘素日的为人和教养,菁娘会做出撇下未婚夫君与下人私奔的事情来。
他屡屡上门去李府打探菁娘的下落和那位据说和菁娘私奔的下人的消息,却被李府的人视为叨扰,次次推脱敷衍,最后更派人将他轰了出来,从此不许他再登门。
失去菁娘的时日越久,这种不祥的预感越深,直至见到了这个香囊,预示着一切不祥的预感都已成真。
香囊是他和菁娘最后一次见面时,菁娘许诺要送给他的礼物,孙霖想到这里,眼角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身边的友人也知道孙霖有一个一往情深却突然退亲,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未婚妻,得见孙霖这副形容,众人情知不好,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宽慰悲痛不已的孙霖。
孙霖颤抖着手解开了香囊,内附柳檀代李菁写给孙霖的一首话别诗:自从君别后,常守旧时心。生死两相隔,追忆泪朦胧。
诗的末尾添上了李菁的长眠之地:洛京城东百里桃溪谷。
孙霖攥紧手中的信笺,哭得不能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不在乎周遭行人异样的目光,此时此刻,他只想为他不幸亡故的妻子和青梅竹马的情人表妹痛痛快快的哭上这一场。
友人体贴的用身体围成栏将孙霖护在中央,以防他不慎被行人挤压踩踏,繁华热闹的大街上,自成一方伤心的小天地。
“自从君别后,常守旧时心。生死两相隔,追忆泪朦胧。”柳檀看着楼下对面街旁独自垂泪的孙霖,念出了信笺上的短诗。
李家姐姐和孙霖的悲剧,早在李家姐姐不慎流落山庄又失了清白之身后,便注定有情人难成眷属。
不枉李家姐姐一腔相思意,得孙郎痴心不改,这一世便没有白来。
人多口杂,苏木顾念着柳檀的安危,全身心的警戒着四方,一时没有听清她口中说的话,回神问道:“姑娘在说什么?”
柳檀细细整理好大氅,道:“没什么,走吧,回去了。”
苏木看着悲痛的孙霖,想问柳檀要不要再多留一会儿,触及到她冷漠却无端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哀伤的面容,他到底还是把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有了前车之鉴,三人离开时走的是僻静的深巷,一来是为了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二来是为了避开当街垂泪的孙霖。
深巷岔道口,变故就发生在这一刻,不等柳檀收回迈出在半空中的脚,七星右手抽刀劈飞了迎面冲柳檀刺过来的长剑,左手将柳檀往苏木的方向一推,还不忘对苏木叮嘱道:“保护好姑娘。”
话音未落,他反手就是利落的一刀,将尚未把剑取回的杀手自心口处插了个对穿。
深巷另一侧,正奋力拼杀的两方人马似乎都吃了一惊,像是未料到现如今这世道在,天子脚下洛京城中,一个随意偶遇的路人武艺都如此高强。
人少的一方互相使了个眼色,趁杀手未回过神来,加快了手中的攻势,边反抗着边朝七星的方向靠了过来,为首的汉子口中更是不要脸的嚷嚷道:“兄弟,你来的真是太及时了,快助我们一臂之力,将这帮杀手杀人不眨眼的龟孙子们收拾个干净。”
七星脸色一黑,好一帮看似莽撞实则机警又无耻的大汉,虽然以对面这帮杀手招呼都不打一个,上来就要提剑杀人的做派来看,对方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三个不慎经过之人的,但自愿加入战局和被迫加入战局,完全两码事,更何况还有姑娘在,他和苏木怎样都行,可决不能让姑娘有一点受到伤害的可能。
苏木也对大汉们和一众杀手摆出了提防戒备的姿势,将柳檀牢牢护在巷墙和自己的身体中间。
四周都已被追过来的黑衣蒙面杀手层层围住,大汉等人和柳檀三人一前一后被堵在了巷子正中间。
杀手人多势众,率先出手,七星脚下微动,朝柳檀和苏木的方向聚了过来,偶有一两个被七星攻击过后未能立即死的漏网之鱼,也都被苏木一人补上一刀杀死当场。
好在大汉们还有些分寸,知道和在场唯一一个被七星和苏木二人牢牢护在身后的姑娘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随着时间的推移,杀手的攻势越发猛烈,手下阴损的招式频出,手中阴毒的暗器频发,七星也感到了有些吃力,更别说是武功略逊于他的苏木了。
虽然苏木一直没有放松对大汉的警惕,但无奈杀手攻势太猛,在他还击将射来的暗器打落时,身形一动,就被周围的杀手一拥而上围了起来。
不慎被暴露的柳檀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被一名伺机已久的杀手抓住机会飞身一剑朝柳檀脖颈刺去。
七星反应极快,他拼着后门大开的代价硬是从一众杀手的包围圈中脱身而出,他用内劲将手中的冷水刀精准的插在了攻击柳檀的杀手的后背心上。
怎料杀手抱着必死的决心,他挨了致命一击却只是身子微微在半空中晃了晃,很快便稳定身形,速度和攻势继续朝柳檀刺了过去。
七星和苏木手下攻势瞬间大开大合,却无济于事,对面临生死一线的柳檀救之不及。正当他们想要同归于尽之际,大汉中为首的那一人不顾杀手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奋力扑上来将攻向柳檀的杀手一剑斩杀。
与此同时,杀手手中的剑也追了上来,一剑捅穿了大汉的心肺,大汉身上本就有大大小小、深深浅浅不已的伤口,再挨上这一剑,顿时支撑不住,整个人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气绝而亡。
柳檀能感觉到随着大汉倒下,她的手中多了一个小巧之物,她穿着斗篷,手拢在广袖之下,兼之大汉递东西的动作快速又隐蔽,竟无一人察觉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