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郎听了美人可怕的招供,他就不再卑躬屈膝地跪着,而从地毯上一跃而起,大喊大叫起来。“结过婚了,你在开玩笑吧?”从男爵嚷道。“你—你一个先令也没有,谁会娶你?”
“结过婚了!”丽蓓卡泪如雨下,靠着壁炉架,都要晕过去了。“啊,亲爱的皮特爵士,别以为我是忘恩负义之辈。只是因为你宽宏大量,我才把秘密告诉了你。让我跟你回到乡下去吧,先生!”
“那家伙甩掉了你,是不是?”从男爵以为自己开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道,“好吧,蓓基,如果你愿意回克劳利府就回去吧。回去当家庭教师也行——随你的便。”
“啊,先生!我没法做你的妻子,先生。让我……让我做你的女儿!”说着,丽蓓卡神情凄惨地跪下去,这时——就在这时门开了,克劳利小姐昂然而至。
从男爵和丽蓓卡进了会客室之后不久,弗金太太和布里格斯小姐碰巧到了门口,伏在钥匙孔上,无意之中看见了老先生跪在家庭教师脚下,听见他求婚。他的话刚出口,弗金太太和布里格斯就飞跑上楼,闯进客厅,把这惊人的消息告诉了老太太。
“原来跪在地上的是小姐,而不是先生。”克劳利小姐说,“皮特爵士,她们告诉我说你跪在地上。再跪一次,让我瞧瞧你们这漂亮的一对!”
“小姐,我刚才在感谢皮特·克劳利爵士。”丽蓓卡站起来说,“我告诉他说……说我永远不可能成为克劳利夫人。”
“回绝了他!”克劳利小姐大惑不解地说。站在门口的布里格斯和弗金诧异得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口。
“不错,回绝了。”丽蓓卡带着哭腔悲哀地说。
“蓓基,不管你嫁不嫁给我,你都是个好姑娘。记住,我是你的朋友。”皮特爵士说完戴上缠着黑纱的帽子,走了。丽蓓卡大大松了口气,因为她的秘密没有泄露给克劳利小姐,暂时得到了喘息之机。她拿手帕掩着脸,一个人回房去了。布里格斯和克劳利小姐心情很不平静,留下来议论这桩怪事。弗金也一样兴奋。她觉得应当立即写封信,趁当晚的邮班寄走,信中说“给别特太太及教区长全家请安,皮特爵士来过了,向夏普小姐求婚,可是她不肯,大家都觉得稀奇。”餐室里的两位小姐把皮特爵士求婚和丽蓓卡拒婚的事尽情地谈了又谈,心中仍然惊讶不已。
现在只剩下丽蓓卡独自去琢磨当天发生的意外而美妙的事件,琢磨本来可能发生的事。丽蓓卡真诚地惋惜如此美妙的运气送上门来,自己却不得不婉言谢绝,懊恼之情,看了叫人心酸。
丽蓓卡觉得往者不可追,懊恼一阵也就罢了。她把全部注意力转向未来,全盘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希望,疑点和机会。
第一,她已经结过婚了。皮特爵士已经知道了。这事总有一天要闹穿的,与其日后说出来,不如现在就说出来。克劳利小姐对这消息会有什么反应,这是要紧的问题。顾虑,丽蓓卡是有的;但老太太鄙视出身,见解开明激进,宠侄儿几乎到了溺爱的地步,对丽蓓卡一再说疼她。丽蓓卡寻思,克劳利小姐那么喜欢他,他怎么胡来,她都会原谅他的;她已习惯于我侍候她,没有我她会难受极了。事情闹穿之后,会有一场风波,然后又和好如初。不管怎样,拖延下去又有什么用?因此,这年轻姑娘决定把消息告诉克劳利小姐,只是心里盘算用什么方法告诉她最好。她就这么边思考边写了一封信给“最亲爱的朋友”,讲了事情经过,并讲了自己对以后情况的估计,认为姑妈最后还是会把钱都给他们的,并要朋友跟她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