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马车之时,她还是犹豫了一下,距离有多久,没有踏上这片土地?这片土地的每个地方,都那么熟悉,但如今这片土地已经属于别人了!
北瑶凝墨戴了一个斗笠,外面罩有白纱,用来遮盖面容,毕竟她在青州,格外引人注目,若是被人认出来,怕是没命离开了。
君越也没有动,因为看不见,在无妄海竹屋是因为自小在哪里长大,熟悉了哪里的一草一木,就算看不见,行动也不受限制。
而在这里,行为受限。
北瑶凝墨扶住他,君越却也反手抓住了她的手,似乎,让她不要害怕。
奴月走在前面,领他们进去一个客栈。
君越道,“这是北瑶一族的几个小分支在此议事,我们就当作过往商旅进店,切记不要暴露身份……”
北瑶凝墨没有回答,她不知道,如果北瑶辛出现,她能忍住不杀他吗?
“今日大家来此,无非是要争统领北瑶一族的神权,我们都是一样的目的,又何苦在这里自相残杀,不如光明正大的挑战!”
“自从半年前,北瑶固病逝之后,北瑶辛统领全族之后,许多部族都有不满,北瑶一族便日渐衰弱,各分支部落为领土争夺不休,我们已经受够了,要我说,就应该派兵围剿,将那些叛乱之人收拾了!”那些人声音洪亮,说话间并不遮掩,应该是北瑶辛还没有来。
“说的好像你认可北瑶辛的统领一样?自从他掌权以来,战事不断,你看看这整个青州,那个人不是活的胆战心惊的?”
“就你废话多,不打战,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几个头领又继续争吵起来,若不是有人拦着,怕是已经动手了。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见北瑶凝墨沉默不语,
楼下突然涌入许多侍卫,为来者开道。
为首者,正是北瑶辛!
北瑶凝墨不自觉的手伸向颐莲腰间的长剑,颐莲退后一步。
察觉到她的动作,君越抓住她的手,“不可轻举妄动!”君越强行制止她,但她此刻却是满怀恨意,恨不得亲手手刃血仇。
但他侍卫众多,且又在他青州地界,无论如何,都讨不到半分好处,此时绝不能正面迎锋,“他内力不弱,你若动手,他必会察觉是你,不仅杀不了他,恐怕到时候,连你也会搭进去!”
北瑶凝墨闻言挣扎的手便松开了,任由他抓着。
“今日不是良机,我们先回去!”君越起身,一行人趁着人群混乱之时离开。
北瑶辛一出现,人群便瞬间噤若寒蝉。
出门之后,门口守门的侍卫蹲在一旁窃窃私语,北瑶凝墨站在边上。
一人道,“你们听说了吗?北瑶辛一战,将整个北瑶神族都屠杀殆尽了,尸体都没有个完整的!”
另一人答,“要我说他是心机深不可测,假意对那公主献殷勤,谁想居然是想大开城门,血洗城池呢!”
“是真的假的,你那日在吗?”
他们说的本就是事实,自己误信了北瑶辛,才使的父亲毫无防备,连累了全族。
北瑶凝墨微微侧目,北瑶辛,我回来了,灭族之仇,不共戴天,终有一日,我要你加倍奉还!
君越一路上也再未曾劝她,回到无妄海的竹屋之后,“你先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去想,把伤养好之后,再做打算!”
北瑶凝墨不知怎么回答,再做打算?怎么打算?自己功力不济,无权无势,说是要报仇,却只是空有一腔恨意罢了。
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北瑶凝墨微微侧目,来人是奴月。
“我有一个办法,你想不想试一试?”
奴月说了,只要与他欢好,体内的力量就会被唤醒,到时候,凭借这股力量,便可以报仇雪恨,再来向他请罪便是,她急需得到这股力量,便只有骗他了。
“你,想好了吗?”君越反握她的手,他的反应,似乎没有丝毫迟疑,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何要嫁给他。
他道,“你等我一会儿!”
说罢,便离开了。
天色渐暮。
他敲了门,她开门,君越一身红衣,平日只见他穿素色衣裳,不想他穿红衣,也是好看的。
他递过来一枚红色的缘结,“身上没有别的,这是早几日去街上买的,老板说是定姻缘的,我就买了来!”
她接过,心里五味陈杂。
嫁他,她是愿意的,可是动机却不是,总归参杂了些别的。
他又拉了她,步履欢快,带她去了屋内。
他展开衣服,是一套喜袍,红的醒目,“昨日让颐莲去集市买的,不知合不合适,你先试一试!”
北瑶凝墨望着他如此欣喜的模样,却始终未能将实情吐露。
北瑶凝墨准备去换衣裳,他抓住她的手。
“别动,我来!”他触碰到她,他的手指轻轻的颤抖,在她的引导下,脱去身上的衣服,为她一件件穿上这喜服,虽然看不到,但他想她穿的,一定漂亮。
他携手,在简单的香案前跪下,唇角勾起,“今日,便在此起誓,生生世世不相负!”
她亦叩拜,将誓言重复。
我愿与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红烛被熄灭,昏暗的光线下,依稀可见帐中两个纠缠的身影。
她身上忽然出现耀目的光泽,触目刺痛,神族,她体内居然有神族之力,原来北瑶神族不是传说。
还有他的眼睛,眼中看到的一切,好陌生,君越突然觉得头痛欲裂,继而失去知觉。
北瑶凝墨亦感觉到这股力量异常强大,根本无法操控,体内经脉乱行,痛苦不已。
随即有人进来将她抱出去,她身上的味道,应该是颐莲,来人匆忙而慌乱,还听到有兵刃交接之声。
随着颠簸,她被放在草木之中,用草木将她掩盖了,才匆匆离开,听着脚步声远去。
凝墨知道奴月在撒谎,可是她又能得到什么呢?颐莲为什么将她带走?又是谁在和谁打斗,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
体内的气息越加混乱,她看见那红色的光芒越来越近,将她卷入,随即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寒冷,疼痛,再度袭来。
有很重的颠簸感,北瑶凝墨睁开眼睛,四周坐满了人,都是女子,几乎都是蓬头垢面,身上都是泥污,她们面无表情的低着头。
北瑶凝墨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白衣,该是颐莲胡乱裹的,因为是君越的,不过已经全是污泥。
北瑶凝墨看了自己身边坐着的人,是个半大的小姑娘,小姑娘也在好奇的看着她。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要去那里?”
小姑娘听到她开口说话,小心翼翼看了一下外面,这才回答,“姐姐,我们是殇城献给盛京的宫女,因为路途遥远,有好几个在路上病死了,他们刚好在路边发现你,就把你放在里面凑数了!”小姑娘说完还轻轻叹了口气。
北瑶凝墨运气直周身,身体里却是多了一股力量,隐隐有强大的脉息,一时间竟难以控制,周身筋脉乱行,口吐鲜血。
“姐姐,你吐血了?”小姑娘紧张的给她拍背,又掏出一条手帕来,递给北瑶凝墨。
“无碍!”北瑶凝墨用袖子擦去血迹,没有接那条看起来很干净的手帕。
小姑娘收了手帕,坐回原处,有些自暴自弃的言语,“我家人都死了,当奴隶就当奴隶吧,反正也无牵无挂的!”
北瑶凝墨没有安慰她,自己也是一样,如何安慰呢?
九洲都城,盛京。
“殿下要回来了!”
“殿下眼疾已经痊愈了!”
京中张灯结彩,颇为热闹,城中百姓奔走相告,太子回京,举国同庆。
“他不是自幼就瞎了吗?躲在无妄海医治那么多年都未有成效,怎么就突然好了呢?”
那人手指轻叩桌面,发出哒哒的响声。
由于他一直背对门,全身都隐在黑暗中,始终看不得真容。
盛京。
“拜见父君!”
“长兄!”君越向两人行礼过后,便坐在席上,父亲和皇兄,只记得小时候见过的样子,都有点不习惯了。
“你一直不曾回来,去探视也只是寥寥数语,朕心中十分挂念,如今你眼疾好了,朕了却了一桩心愿,但还有一事,朕也是考虑了许久……”
君越知道父皇何意,只是,他能胜任吗?还有长兄……
皇上继续道,“太子之位久未立下,悬空已久,如今,你在无妄海也修身养性许久,通阅古今,自然是常人不能比拟,立为太子,再合适不过了!”
“恭喜殿下!”君衍笑了笑,面若春风般从容。
君衍浅浅的拂袖,依旧笑着,“殿下刚回来,太子府所需的一切都已备好,如还有其他需要的,尽管差使人来与兄长说即可!”
君越答应,“好,多谢皇兄!”看来皇兄早已经知道父皇的意思了,只要皇兄不介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