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早些睡吧,明日是三爷从军营回来的日子,还得去请安呢,去晚了可不好。”
青芜很温柔的把苏玹手里的茶碗坚定地抽走了。
苏玹:……
“明日那边整个后院里的女人都在等着见三叔呢,我不去也没什么,无碍的。”
“姑娘!”青芜瞪她。
苏玹转开眼没说话。
她当然也知道明天不去给苏远请安是不可能的,只是一想到又要去热脸贴冷屁股,她就兴致缺缺。
苏姝自宁府回来以后,已经休养好一段时间。而且也不知是否宋家有过什么授意,宋七与苏姝在东院落水的事情并没引起什么太大的水花。
当时在场的人也不少,可就是硬生什么流言都没传出。
只说苏姝是意外掉进了水里,宋七乃见义勇为,奋不顾身得进去救人的。
先不说这传言可不可信吧。
反正这是近几年里,有关于宋七唯一一条难能可贵的与丑闻无关的新闻了。
苏玹听到时也是愕然的,但这与她无关,毕竟青芜后来也都把事情和她说了。
好好想一想,苏姝原本打的是什么主意,苏玹自然一清二楚。
宋七对苏姝有意,所以那天苏姝故意与她穿相似的衣服,然后又再设计让宋七找去东院与她相见。
真是好一招祸水东移啊!
苏玹在得知此事的那一晚,是整夜都没睡着,睁着眼睛直勾勾地就看着太阳从天边缓缓升起。
当时青芜就伴在一旁。
看着苏玹的那副模样,真怕她与苏姝见面时会闹出什么大事来。
可是,完全没有。
第二日在她们早早就到达春凝院候着时,苏姝是晚一步到达的。
那还憔悴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与苏玹相望时,两人也与平日里别无二致,微微福身互相见礼后便错开视线,互不搭理。
“哟,二位姑娘都到了啊。”
人未见形,先闻其声。
苏玹和苏姝都起身看向珠帘之后,那儿有一小丫鬟打帘,不一会儿一个华服丽人便出现在了她们眼前。
苏玹二人福身行半礼,并且不等那美人开口,两人就已自行坐下。
“白姨娘,今天可要叨扰你了。”
“大姑娘说的哪里话,你们姊妹能来我这小院,就已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
这华服丽人自然就是现下掌苏家内宅中馈的白姨娘,她年纪不过三十出头,但因保养得宜,看着也与二八佳人相差不大。
柳腰纤身,明眸皓齿,实在是一难得美人,也难怪苏远宠爱十数年不衰。
可话又说回来,苏家向来就子嗣不丰,尽管苏远美姬不少,但如白姨娘这般甚得苏远宠爱者,这么多年下来,竟也只有一个两岁稚女养在身边。
更别说其余侍妾了。
一年到头也见不着苏远几次面。
苏家三房阖府上下统共就五个正经主子,一只手便数得过来。
按理说苏玹是大房的,与白姨娘并没什么直接利害关系,反而还可以互惠互利。
但奇怪的是,两人却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现下便是如此,苏玹笑着与白姨娘客套一回后,就再没什么话可说了。
一旁的苏姝更甚。
直接就当白姨娘不存在般,自顾自地低头喝着茶,一声不吭。
敞屋内气氛渐渐沉默,但屋子里的三人却没一个是不自在的。
“将军回来了。”
门外忽然一声通报,屋内所有人顿时起身。
等那修长魁梧的身影进到屋里后,大家都一齐福身行礼请安。
苏远首先扶起的是白姨娘,在拉着她一起走到上面坐下后,才让苏玹和苏姝落座。
对于上首那俩旁若无人的亲密,苏玹是视若无睹,苏姝更是直接连眼都不抬,垂首安静坐着。
“将军辛苦,这一路从城外军营赶回,可累着了?”
白姨娘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又起身亲自为苏远斟茶,后又亲递到他手边。
“还好。”
苏远轻啜一口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的松蒙,一手将白姨娘按坐在自己身边。
“你平日要打理府中杂事就已经够辛苦,这些小事就不要再亲自动手,交给丫鬟们便好。”
苏远声音虽依然是冷硬的,但只要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不同来。
他对白姨娘真已算是难得的温柔了。
“这些既是小事,那妾身顺手做了也无甚,哪就会累着了。”
白姨娘笑嗔了苏远一眼,也不怕他的冷脸,“倒是将军风尘仆仆的,今天若没什么要紧事可要好好休息啊。”
“嗯。”
苏远淡淡应了一声。
先不管意愿如何吧,此时苏玹和苏姝是根本就插不上一句话。
自从苏远回来后,白姨娘是一改先前沉默寡言的模样,就算他反应冷淡,她也能自己一人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
语调闲适,声音柔软。
如黄莺般婉转动听。
怪不得苏远居然肯坐在这儿听她唠叨半晌。
这在苏李氏身上,几乎已经是不可能会再发生的了吧。
苏姝一直安静的垂首坐着,但尽管如此,余光内能看见的她也全都看见了。
但这算什么?
比这更刺眼的她都已经见识过,现下这也不过就是一般而已,苏远对白姨娘的偏心早就有过之而无不及。
“父亲既已回来,那女儿就不打扰父亲休息,先告退了。”
可既是如此,以苏姝的沉府,她不应该会为此而这般突兀的起身告退才是。
连苏玹都忍不住的惊讶回眸,看向了就坐在她下首的人。
苏远更是顿时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在苏家,现下就该是所有人都以他为天才对。
他没开口,怎有人敢自作主张?
况且这人还是自己精心培养的嫡女,这不是在明晃晃的挑战他的权威吗?
白姨娘倏地就闭嘴坐直了身子,眼观鼻鼻观心。
苏玹也一般无二。
整个屋子里霎时鸦雀无声,静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