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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忘川河底的秘密(一)

人间明代嘉靖二十一年(公元1542年,壬寅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口数量越来越旺盛。因此,阴间众职者的任务也变得十分沉重。于是,阴间的鬼以男女为界,分为鬼族及女秀族,阎王又特意选出了两位族长,以便管理忘川之下的秩序。

阴间的奈何桥头宛如一座灯塔,孟婆屋内的蜡烛从未被吹灭过,桥下的忘川河像往常一般平静无波。在人间仍然流传着关于阴间的传说,而阴间在众人口中,也依旧是个毫无生气的地方,仅此而已。

“族长,如今鬼族族长失了去向,您怎么还有闲情在此酣睡?您……”这是一位年轻姑娘的声音。

树上的身影听后依旧纹丝不动,手指关节却暗暗泛白,微弱的怒气缓缓向四周扩散。她睁开了眼,目光在扫过被点了哑穴的巧佳后,落在了跪在一旁的善蓝处。

“你用缕魂追踪,可有收获?”

“挟持鬼族长的两人出了鬼门关后,便换上了民装,直奔花楼,开始……开始寻欢作乐,我欲探究竟,却不料阳气过重导致缕魂消散。”善蓝抬起头,“因此,其二人身份难定。”

“可请示过阎王?”

“阎王并未同意我们调查那两人的冥案。”善蓝如是答道。

“无妨。”女秀族长从树上一跃而下,将怀中的“鬼门符”递给她,“你先行到他们常去的花楼打探情况,之后给我报信。”

“是……”善蓝抬头,却不料自己正对上一双殷红的眼。

“莫要抱着出逃的想法,即便我放过了你,可别忘了还有阎王。”

“自那日随族长一同跳了忘川起,族长不后悔,我也从未后悔,更不必提出逃这种想法。”

善蓝手中的鬼门符背面朝上,上头赫然刻着女秀族族长的姓名:花银末。

一旁的巧佳终于解了穴,望着族长离去的背影,不免有些委屈:“善蓝姐姐,我方才有说错话吗?”

“族长喜欢将事情藏于心底,鬼族族长的失踪,她心中比谁都着急,而你不管不顾的催促,她必定会发怒。”

巧佳听后点了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忙拉住善蓝:“好姐姐,此番去往人间,给我带些人间的小玩意吧!”

“阎王有令,凡是进了鬼门关的,一切有关人世间的事物皆需除尽,人的气息也不例外,因此,你的请求,我实在无能为力。”

此时的巧佳并未发现善蓝说话时的不自然,只默默低下了头。

待二位来到房内,善蓝瞥见身旁失落的身影,再次开口道:“你这般留恋人间,当初又为何赌气跳入忘川,苦等千年不渡轮回?”

“生前我便是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我不像姐姐,心中有牵挂着的人儿,当初跳入忘川,是以为人间并不需要我,如今才明白,一个人活着,仅仅是为了自己,不为他人。”巧佳揉搓着两侧的衣服,说话声音愈来愈小。

藏身于房梁上的花银末轻哼一声:“沈知河……”而后再次看向有些失神的善蓝,思绪飘至远方……

第二日,善蓝独自出了鬼门关,而喜闹的巧佳,又缠上了女秀族长花银末。

“族长,您还有两百年便可重渡轮回了,想好如何选择了吗?”

“不急,看那时的心情,若是轮回后又反悔了,大不了再跳一次忘川。”

花银末并未觉得跳忘川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倒是身旁的巧佳听后急了眼:“这可是有风险的,万一没能挺过去,后果便是绞魂碎魄的痛苦啊!族长!”

“这点我比你清楚,整个鬼族及女秀族皆为忘川幸者,即使有选择重渡轮回,可不久后又反悔的,也不愿再跳忘川,经历过忘川河的吞噬,人世间的万般苦难便都不算什么,那是重生一般的领悟。”即便回想起自己落入忘川河的情景,在花银末眼中却也看不出半点波澜,宛如吞噬了某个心伤之人后重回平静的忘川河面一般,干净利落。

“那族长为何还准备再跳一次?”

听巧佳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想必当时的她定是遭遇了极大的恐惧,只因还未体验过世间情意便来到忘川之下,她对人间应该还是留有好奇的。不像自己,四世的痛苦压在了一颗心上,与忘川争斗并不比回忆起四世的记忆更恐怖,所以跳几次忘川对花银末来说并不算什么。

她嘴角轻轻一勾:“只是随口一说,紧张什么?”

此后不久,在得到了善蓝的音信后,花银末亲自来到世间,与其会合,当然,还带上了闹腾许久的巧佳。

花银末倚在二楼的栏杆处,皱眉看着楼下正与男人们亲密的女人:“善蓝,你确定今日那两人会来?”

“若不来,去引便可。”

话音刚落,随着珠帘的摆动,两张熟悉的面孔映入花银末的眼中。她面目突然狰狞起来,本就怀疑族鬼中为何只有善蓝看见了鬼族长被绑走的情景,之前只是猜测,这下倒好,全部得以证明了。

楼下的两位向楼上看去,花银末急忙别过脸,紧闭双眼……

“末,别再逃了。”善蓝一改往日的敬重,可这熟悉的语气令花银末的眼中染上了一层水雾。

“我早已猜测鬼族族长便是沈知河,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也跳了忘川!”花银末听后睁开了眼,对着善蓝冷笑道,“难怪你会死心踏地的留在阴间,沈知河的鬼龄也足有八百年了,所谓的鬼族族长,不过是带着面具的沈知河罢了!而他的失踪,不会就是为了做出这样的一出戏,将科默引到我面前来吧?”

“末……”善蓝拂上她暴起青筋的双手,“我跟了你四世,你的心思,我在明白不过了。”

“那你还将他带来!”花银末抽出双手,指着名为“科默”的男子,咆哮道。

“你的心中不过一个科默!末,别再自欺欺人了!八百年的时间,你都无法真正忘了他,为何不试着去面对!”

花银末的思绪混乱至极,她依靠在二楼的栏杆处,瞳孔涣散,还未等回过神来,便被一旁的善蓝推了下去。

一滴泪,来自善蓝的眼眶,落在花银末的眉心,绽放出一朵牡丹……

她依旧向下坠落着,身下仿佛是个万丈深渊,永远也触碰不到地面……

时间,像是被放慢了一般……

嘀—嗒—嘀—嗒

是垂在壶口的水滴落在桌面上的声音。

最后,是一个熟悉得令花银末恨不得撕碎的怀抱……

她挣扎着起身的同时,却瞥见楼上善蓝泛红的双眼。

“善蓝,你疯了……”

在此处红尘,人们并未感到半点异样,不过是珠帘的无故摆动,可又有谁会在意呢?

阴间女秀族——

“末,无论心情如何,饭总要吃点。”科默轻敲木门,刹那间,屋内的等全部熄灭。

他本就不是多言之人,他知晓她的脾气,放下食物后,便转身回到鬼族。

并非不愿相见,只是每每想起那早已封存的四世悲伤,心中的疼痛不比忘川的绞魂碎魄之刑少半分。若无美好的结局,倒不如形同陌路……

“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

“是我。”门外传来一声细语。

“您怎么来了?”花银末赶忙起身点烛开门,“孟婆屋那边……”

门外站着的是拥有二八绝色容颜,却十分慈爱的孟婆。

“入夜了,何奈也回来了,她正帮忙打理着呢。”孟婆缓缓坐下,“依善蓝与沈知河的意思,你有心事?”

“您也一早便知道他们的计划了?”

孟婆笑着,避而不答,“我来,只是想同你谈谈心,莫要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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