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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万千荣耀怎敌她(三)

天福年间(公元941年),钱舫退位,而后不过两个春秋,他便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享年不过三十六。

阴间阎王殿——

阎王难得地将阴间职者召集在一处,似是有大事商谈。

“阎王,孟婆职务繁忙,特令我代她前来。”何奈随意行了个礼,也不管座上者答不答应,便找地方坐下了。

“阎王,此次叫大家来,所为何事?”月老一向看不惯年轻者,更别提与他们一同商量事情了。因此,他心里早已想了多个借口,就等着找机会离开了。

“月老,您可是今日的主角,您要是走了,咱们还谈什么?”司命嘴快,随意插了句话,手里把玩着的,是那根致命的红线。

月老的余光不偏不倚,正好停在司命手上:“红线是你能拿来玩的吗?”

“月老您怎么能这么说,若不是司命发现,您怕是连红线不见了也不知情呢。”何奈“嗔怪”道。

“我来时还好好的,这根红线到底怎么回事?”月老感受到了二者语气中的不怀好意,立即站起身,气急败坏地喊道。

“这根红线有些年头了,大约是阿奈刚来阴间时,我在阳间找到的。”

“这么久了,月老您都没发现少了根红线?”何奈故作疑惑。

“谁知道你们玩的又是哪出?”月老的底气明显下降,应是想到了之前好不容易被瞒下的事。

“既然月老丢了根红线,那么这姻缘,该怎么连呢?”司命向何奈眨了眨眼。

“红线分叉不就好了!”何奈会意,立即接话。

“胡说什么?”月老明显感到一丝危机,“若真如你们所说,可红线分叉一次只能安顿一个人,那还有一人的姻缘呢?”

“您不是正在准备吗?”声音从门外传来,是新来的鬼差,钱舷。

他手中拿着一本姻缘簿以及一根早已被分了一半的红线。

“你们合起伙来污蔑我,到底有何目的?”月老依旧嘴硬,“这红线定是你刚刚自己分的!”

鬼差看了眼何奈与司命,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做出头鸟,心中十分慌乱。在得到了两位肯定的眼神后,他硬着头皮,站在愤怒的月老面前,用刀向红线砍去,却怎么也砍不断。

“您不会忘了,这红线是认主的吧?”

“月老,你怎么看?”座上的阎王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红线分叉,是我的失职……”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何奈从他背后缓缓走过,“你这红色的背影,我似乎在哪见过啊。”

“你!”

“禀告阎王,当时我能找到鬼门关的位置,并且认定了是孟婆消去了我母亲记忆,这些都多亏了月老的提醒。”何奈说完又转向司命,“这红线,司命怕是在一个林子里捡到的吧?”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司命一拍大腿。

“阎王,红线分叉的事我认,可是引导何奈来阴间的这桩罪名,恕我无法承认!”

“所以月老认为,我们在你已经犯了一个死罪的情况下,却又替你再加个罪名的意图是什么呢?”

“何奈,害你母亲消失记忆的的确不是孟婆,而是你眼前……”

司命赶忙扔下手中的红线,随后捂住了月老的嘴。

“将他带去忘川。”阎王只急忙道了这么一句,钱舷便将跪在地上的月老架起,转身离去。

“是谁?”何奈快步走到司命面前,“为何不让他说完?”

“是我。”司命还未开口,便被阎王打断。

“阎王!你……”

“阿奈,钱舫来了,你过来帮帮忙。”孟婆站在殿门口,向司命使了个眼色,又半拉着将死盯着阎王的何奈带走了。

孟婆屋——

“您为何不早告诉我?原来您当时让我莫怪阎王,指的是这件事!”

孟婆将她按回到椅子上:“先忙正事,嗯?”

见她冷静下来,不再追问,孟婆接着说道:“钱舫已经同意来阴间任职,你带他先去四处转转,熟悉职务。”

“好……”

“你,见过阿卿?”钱舫跟在何奈身后,虽知她心情不好,却也依旧忍不住问道。

“见过。”何奈停下脚步,“可是,在我看来,她更爱你三弟。”

“我知道,我是红线的分叉。”他叹道,“孟婆说得清楚,我的姻缘无法更正。所以,既然我世世如此,何不来这阴间度过余生?。”

“你来这,是想再见金世卿一面,你骗不了我。”何奈用自己漆黑的眼盯着他。

见眼前的钱舫不再说话,她拍了拍他的肩:“希望你是一个称职的月老。金世卿的魂魄,作为鬼差的钱舷会去找,倘若她来了阴间,我会告知你。”

“多谢何奈姑娘。”

忘川河畔——

“阎王,要说我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你啊。”前任月老任由自己被绳索捆绑着,嘴却一刻也不闲。

“何奈她从不是惹祸的孩子,若没有你这一出,她会更好。”阎王难得说了句这么长的话,因为话题的中心,是她。

“你身为阎王,怎能有弱点?”

他没有回答,只挥了挥手,刹那间,平静的忘川河面泛起阵阵涟漪……

他别过脸,眼角的湿润令他恍惚……

自他还是幼童之身时,前任月老便待在他的身旁。可如今这般情景,曾经的自己定不会想到。多少年了?他也记不得了……

此时的阳间正值子时,金世卿坐在早已关门的客栈门口,望着天上那轮被蚕丝一般的云雾遮挡着的月亮,想起了以往的点滴。

自己心中难道没有半点钱舫的位置吗?当然不是。

她怀孕时,他的喜悦与照料。她难过时,他的宠溺与纵容。若是没有钱舷,她一定会深深地爱上这个愿意为自己屈尊降贵的男人。

钱舷虽然心性软弱了些,可金世卿就是喜欢他,至于原因,大概就是月老的红线吧。

万千荣耀怎敌她回眸一笑……

钱舫不后悔,无论是爱金世卿这件事,还是来阴间当月老这件事。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话渐渐少了,甚至都有望比过阎王。

鬼差钱舷抽空也会去看看自己的兄长,更多的时候,他俩只坐在房里,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这般光景,如此看来,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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