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刮过，秋千在槐树下小幅度晃动，似乎还能看到小时候，那个五岁的女孩坐在秋千架上，欢笑着，尖叫着，在风中晃动双腿，两个黑黑的羊角辫忽上忽下。
她身后，小男孩只比她高出一个脑袋，力气却很大，在她落下来的时候，紧紧的抓着绳子，再伸出一只手掌，稳稳的推动她的后背，稳稳的，小心翼翼的托着她飞向空中，裙裾飞扬，笑声明亮。
转眼十年就过去了，五岁的秋千架，再也无法承受十五岁的林晓珊。不过，她不觉得遗憾，因为，曾经五岁的小男孩也陪着她一起长大了。此刻，就安静的坐在她身边。
仰头看向夜空。
云县的天空，白天晚上，在林晓珊眼中，与别处的天空有所不同，总是特别的。想起李老师说的那个上海见面会，大城市的繁华热闹让她的心里总是有着一丝不安和不确定。
武皇赖在她怀里，她低头，捏了捏武皇的爪子，边说，“阿生，毕业以后，你会离开云县，去大城市里生活吗？”
顾平生回头看着她的脸，年轻的脸庞笼罩在一片淡淡的路灯阴影下，看不出与平时有什么不同，但确实与平时有些不同，努力在黑暗里看清楚她的眼睛，“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和你一起留下来，一直待在云县。所以，你会去吗？”
不知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她心里噗噗跳动，脸上不知不觉烫起来，如同发了一场莫名的高烧。
慢慢的，好似一场放慢的电影镜头，他的眼中变幻着不同的色彩，每一种都闪动着喜悦的光晕，他觉得自己的脸颊热起来，手心热起来，身体热起来，一切都热起来，整颗心都裹在一个巨大的温暖的泡泡中，所看所思所触，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他说不出这种不真实代表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很想去摸摸林晓珊的脸，也许她白皙的脸颊能让他感受到切实的真实。
于是，他抬起手来。
恰好这个时候，林晓珊抬头看向他，黑色的眸子睁大，怔怔的盯着他的手，不抗拒，不退缩，甚至，她主动贴上去，把脸颊放在他的手心。
掌心冰凉却温暖的触感让他的身体变得僵硬，过了很久，林晓珊在他的手心里，蹭一蹭，说，“阿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大城市不适合我们，所以，我不想离开这里，也不想你离开这里，不过，你实在想去的话，我会陪你一起去。”
听见她软糯的声音，顾平生沉默着，想象着那个不可知的未来，他其实并不确定未来等待他的是什么，只不过，他觉得，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手中的这个人，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开的。垂眸，细细感受掌心里的温暖，静静看着这张熟悉鲜活的脸，才终于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未来的事，我不知道，但，不管会发生什么，会去哪里，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不会离开。”
“永远，不离开？”
“不离开。”
院子里空旷而寂静，没有风声，没有鸟叫，没有虫鸣，槐花也停止了飘落。似乎在这一刻，在这世界上，她只听得见顾平生的声音，伸出一根手指，如回到五岁那年，他对她说的那样，“拉勾，不许改变。”
顾平生轻轻笑起来，他不再是五岁的小男孩了，自然觉得这个游戏很幼稚，但还是伸出右手小拇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