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度假区的椅子上,我有些感觉不到阳光的温度。覃禾还在讲着那个男孩的故事。我拿起一块面包,无知无觉的吞咽下去。
五月的花香引得一堆虫蝇嗡嗡作响。是个很好的季节。
如果我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可能会留下那个男孩吧。
一朵花,在尘世走过一趟,伤痕累累的凋零在风里。
他是被打死的,一个红酒瓶子,摔碎了,他的母亲从地上捡起来,接着砸向他的头。
他挣扎着向前爬,想找个人帮帮他,他喝醉的母亲发出像怪物的叫声,然而这叫声在空旷的别墅区里激不起浪花。她最终将果盘上的水果刀捅进了他的背部。
十三刀,还是十四刀。
可能肠子都被捅出来了。
他还有个姐姐,和覃禾同班,姐姐和妈妈凌晨把他的尸体拖到后山,准备丢弃时,被师明秋叫住,刚准备一不做二不休把师明秋干掉时,发现师明秋的身后跟着一大堆男人。
不得不说,对优质男人的绝对吸引力真是个好用的技能。这对母女不死也得掉层皮。
“没有一点悔意!就只是觉得,死了就死了,遗憾自己没有把行踪掩饰的更好。这对母女,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覃禾一脸愤恨的咒骂着。
“他为什么会死。”我深吸一口气,把脸埋在手上,听见覃禾惋惜的说:“他妈妈说他一个人跑出去玩了,还违背了自己的命令。”
“你怎么知道的?”我扭过头来看覃禾,覃禾理所当然的说,“你被抓进去的时候,我蹲在现场和几个大爷大妈聊出来的,他们一大早就来啦。”
“不准吃东西的命令是吗?”我心理清楚这事不该怪师明秋,但我还是忍不住的愤怒。
如果不是师明秋给他吃了东西,如果不是师明秋强行留下他观察。如果不是师明秋遭天杀的体质。
他本可以……………
算了,他本可以什么呢,我看见师明秋慢慢的向我走过来。她的脸色苍白。
是本可以在这世上被母亲痛打更久,还是本可以忍受更长时间的饥饿?
我只能痛恨自己的无力。
“你小心一点,我没来得及除去,他的鬼魂。”师明秋在后半句时,几乎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她慢慢的蹲在地上,缓了一会,脸上浮现出一种坚决,“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有什么目的,但是,我有我爱的人,我必须留在这里。所以,言尽于此。”
我一时不知该摆出何种反应来面对她的嘴脸,是该感慨她盗亦有道,还是该感慨她脸皮之厚,望尘莫及。
但我突然福至心灵的想到一个事,她也许只知道自己抢了覃禾的气运,却不知道自己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吧。
“你知道他是因为你死掉的吗?”我揉搓着手里面包的塑料袋,鬼使神差的拦下她。
虽然现在奈何不了她,但膈应一下她总是可以的。
她崩溃的大声辩解:“这不是我的错,我只是觉得他应该要吃东西,他应该得到照顾!这不该算是我的错!”
可是,………
“可是,阿姨说,这个世界本来没有鬼,是因为你才有了这些东西。”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的覃禾站起来,贴近师明秋,语气里慢慢的笑意。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师明秋一直很抵触与覃禾的接触,这次也不例外,转身就要走。
被覃禾按住,“我还没讲完呢,你偷了我的气运,得到了我的能力,但你呢,你带给了这个世界难以想象的伤害。你把数千万,数亿万的亡魂叫醒啦!你唤醒了他们的一魂一魄,因为这个世界,必须要有“鬼”,他们魂魄不全,自然神志不清,只会攻击最亲近的人。而你呢,你就装作好人,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杀灭。你可真虚伪啊。”
覃禾的气场全开,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看错了她的属性,师明秋的汗我隔着十米都能看的清。
“覃禾说的没错,”但我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你的体质现在越变越严重,越来越多的鬼魂被迫滞留一魂一魄在尘世,甚至有一些魂魄不稳的,因为你的缘故,都会提前死去。”
五月的阳光灼热,但我们这个角落里,空气正在不断被挤压,甚至变得阴冷。
“所以你,还要坚持留在这里吗?”
……………………………
师明秋是一瘸一拐的走掉的,她被我们说的腿软,带着她的沉默,一言不发的走掉了。
我那个时候还在为出了一口气而兴奋,全然不知这一举措会给我捅多大的篓子。
目前来讲,我最头疼的是突然暗黑的覃禾。
“覃禾,你刚刚怎么突然………”
“嗯,怎么突然,这么…,刚?”我组织了好几遍言辞,终于问了出来。
“就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覃禾起身百无聊赖的跳了跳,波涛汹涌,俏皮的对我wink,“我在计划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我想起她和李闻白做过的事,忍不住可达鸭式扶脑袋。
“两句话没有关系。”她接着又没头没尾的甩出一句,仿佛是在溜我玩。
“不过,为什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她的裙摆在我眼前翩跹,她跑到了最近的一个秋千上,把自己高高的荡起又落下。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谁,是那对母女,还是师明秋。
“她们明明也有爱着的人啊,为什么会对旁的人,下那么狠的手却毫无愧疚呢。她们是怎么想的呢?我们是不是一辈子也不能成为她们爱着的人呢?”覃禾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这是人类永恒的谜题。
我们拥有同理心这种东西,但同理心在每个人身上的体现却不一样。
母女情深,却可以杀子抛尸,心无悔意。
陷入爱情,却可以夺人气运,纵鬼行凶。
人类,真的是很多样性的种族。我从来没有想过弄懂这些事情,很久以前,我就吃过亏了。
“算啦,”覃禾笑嘻嘻的下了秋千,抓住我的手,“阿姨,我们去吃午饭吧,今天的午饭有大龙虾呢,好大一只的那种,我提前预订了,送到别墅里,加粉丝蒜蓉蒸,想想就好吃。”
我却有些想甩开她的手。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我真的很久没有关注过覃禾了,也许该带她去看看青少年心理辅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