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那个老头虽然古怪至极,但父亲能好起来的确也是因为有他的指点。想必此人来头一定不小,我一时竟忘了问他的来历,哎····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在我的梦中出现。”
为父亲与自己各自倒了杯米酒,温愉思绪乱飞,想及梦中所见的老头竟不知其丝毫来历,此时后知后觉,不免悔之晚矣。
“昨日你将家中药材变卖给陈家,可曾承诺过什么。“
温博然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啧啧道。
”只说往后我父子二人不再在这歧水镇行医,父亲不会怪罪愉儿吧!“
温愉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这也是权宜之法,父亲怎会怪罪你。数月以来若不是愉儿守在身边,为父的怕是早已去地府领命去了。只是这日后,歧水镇是呆不下去了。“
”父亲有何打算,愉儿全凭父亲安排。“
”恩·····往后愉儿你便去往北疆盐城投你的舅舅去吧!为父卧病这数月时间虽行动不便,但思绪没有丝毫影响,在药理的见解上也是通透了些。许多往日不曾解决的问题,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轻易就明白了。说来也亏的这场古怪的病,竟让人头脑清明了不少。眼下为父的年纪差不多已经符合了太医院的报考条件,却也想在晚年争一些名利,去神都走上一遭。“
”父亲想去神都报考太医院。“
”恩不错,为了为父自己,也是为了愉儿的将来铺些路啊!“
······
第二日,天刚刚放亮,温愉父子两便已打包好行李,准备各自营生去。
恰巧推开阁楼大门时,正看到一大队人马从院前泥泞的小路上经过。
车队当先有着四名身跨战马披着铠甲的兵士开道,而后一字排列三辆马车依次前行。中间的那辆马车两侧也是有着两名同样打扮的兵士护卫着。显然这辆马车上的人必定来头不小。
温愉见此便想起了前日在镇子中买肉时听到的一些议论,心想这车中之人莫不是那位尚书之子。
因此,温愉再不敢有所动作,只静静站在阁楼前无声的注视着这一幕。
在这些大人物眼中,他温愉父子不过如同草芥一般,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行为犯了车上之人的忌讳,或许自己怎么死的都不自知。
然而,正当车队刚好走到院子门前时,竟没有任何征兆的听了下来。
随后,只见中间那辆马车边上的兵士下马撩帘,对着车内的人说了几句什么后,便是反身敲响了院门。
温愉正手足无措,听到敲门声可把他唬了一跳,当下也不敢怠慢,急忙下了台阶疾行开了门。
“去把当家的找来,爷有话要问。”
刚把门打开,外面那名魁梧的兵士便直接撞进了院子,见温愉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眉头不自禁一皱,后又看见阁楼前站着的温博然,便又对着温博然大声道:“我家主子瞧见了你们水缸里的东西,觉得有趣,想着带回去玩玩,你开个价。”
原来这名兵士骑马经过院子时,居高临下,发现院子矮墙边的水缸中有一只壳上长着绿毛的乌龟在游动。
长绿毛的乌龟虽说他之前从没见过,却也偶然听说过此物的大名,这可是大名鼎鼎的绿毛龟,稀罕至极的东西。
而他主子恰巧又是个喜欢这些稀罕玩意的主。
所以这名兵士当即便喝停了车队,并翻身下马将自己所见说与了他主子。
原本这位主子少爷对其喝停车队有些不满,但一听这绿毛龟三个字,立马便来了兴致,并命这位兵士无论如何都要将之弄到手,所以就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而此时的温博然在听到兵士的喝问声后,显然是极为的不解,不知道自家水缸里除了水之外,到底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入得了这位兵士主子的法眼。
立于一旁的温愉也是一愣之后一拍脑门,方才想起了昨日随手扔进水缸的绿毛龟。随即跑到水缸边,将那只正在其中游得欢畅的小东西一把抓了出来。
“我倒差点给忘了,这是昨日在猫儿碑附近的一个小水塘里找到的。”
温愉走到父亲近前,将手中摇头摆尾的小东西递了过去。
这温博然岁有些见识,也听过绿毛龟的大名,但显然也从未见过实物。接到手中翻来覆去看了数遍倒也不敢贸然断定就一定是传说中的那个东西。
“这可折煞小人了,官爷若是喜欢,尽管拿去就是了,小人乃一介草民,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向官爷讨要银钱。”
温博然还想再观摩一番,但见眼前兵士眉宇间已有不耐之色,便是不敢拖沓的双手将之奉上。
“银子是要给的,不然传出去倒玷污了主子的名声,这我可担不起啊!”
兵士心中一喜,面上却仍旧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待他说完话,便是将那绿毛龟接了过来,另一只手则伸进怀中,作势往外掏。
就在这时,一旁的温愉似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走到兵士近前,俯身拱手道:“恕小人唐突了,小人斗胆有一事相求,恳请官爷一听?”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温博然一惊,想要阻止却也为时已晚。心内就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竟瞬间全身直冒冷汗。
“爷今天心情不错,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温博然正欲侧身将温愉挡在身后,却听兵士轻哼一声,默然道。又观其脸上虽有不悦,但并没有其他什么动作,不禁暗自抹了把冷汗。
而听得兵士这么一说,温愉狂跳的心脏,也总算是缓了下来。稍稍整理了一番思绪后他道:”听闻官爷此行目的乃是神都,官爷不知,小人的父亲也正想前往神都处理些私事。但因父亲年纪稍大,又是大病初愈,一人出行怕有不便。官爷若是能行个方便,将父亲顺路捎带,小人自是感激不尽。“
言毕,兵士倒也不怒,只是不解眼前的小子是怎么知道他此行目的。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毕竟此次出行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抿嘴想了一会,又看了看手中的绿毛龟,他道:”挺孝顺的小子······好吧!看在这东西的份上,我就做一回主,将你父亲带上。但话我可说在前头,可得老实点,要是惹得主子不高兴了,你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先远远的跟在车队后面,等到了码头我自会安排你上船。“
”小子先替父亲谢过官爷了。“
温愉听后欣喜之意自不必说,心内大石也就放下了。
而后,父子两的道别自然是少不了抹了许久的泪。磨蹭了好一会温博然再才在兵士的催促声中,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这个居住了两三年的小院落。
目送着父亲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温愉也是黯然的转身。再最后看了一眼小院后,便是不再留恋的朝着父亲相反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踏上了去往帝国北疆的路程。
这一去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只知道当他再次回到歧水镇的时候已是满头的白发。而那时,镇外十里处的猫儿碑,竟不知被谁硬生生的拔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