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7月21日 星期四 晴
夏天爱出汗,我去参加小莉同学聚会时穿的是短袖衬衫,逃跑的时候就穿的它,到现在已经穿得快发臭了,昨晚我把它放在湖里洗了一下。
今天早上发现,没晾干,可能是因为最近梅雨天气。可我总不能光着膀子出去呀,于是我把湿漉漉的衬衫穿在身上,很难受。
今天不用那么费力去找吃的了,因为昨天我发现了一个可以免费“吃饭”地方。
这个地方就是大超市。大超市每天都会有免费品尝的食物,面包、蛋糕、水果、熟食……它们被切成小块,装在盒子里,旁边有牙签,这就是我昨天找到的免费的“饭”。
吃完饭,我找一个人少的地方发呆。前段时间,我每天都要为填饱肚子焦虑,现在找到了免费吃饭的“地儿”,可我依然焦虑。
让我焦虑的事情是:我跑出来20天了,到底家里怎么样了?高明死没死?我的逃跑给家里带来了什么影响?孩子们现在怎么样了?
这些问题在我的脑子里不停地闪现,冲击着我的脑神经。不行,我要打电话回去问个明白。
我不再发呆,开始为打电话想办法。
首先要搞定的是打电话的费用。我到附近学校的篮球场溜达了一圈,很多学生打完球会把喝完的矿泉水瓶随手扔掉,这就是我的目标。
我很幸运,一个下午捡了一百多个瓶子,一毛钱一个的话,就是十多块钱了。
我找了个废品收购站,没想到被他黑了一把,他只愿意给我八分钱一个。八分就八分吧,那还有八九块钱呢。
离开废品收购站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家晾在外面的衣服,想想刚才那家伙故意压我价的丑恶嘴脸,我顺手拿了件T恤。
上帝,原谅我吧,这是我第一次拿人家东西。我身上这件实在穿不下去了,没干透的衣服再出汗,那股味道实在受不了。
拿到了钱,我一路飞奔,找了一家公用电话。准备拨小莉手机号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高明死了,作为嫌犯家属,她的手机肯定会被警方监听。那还能打谁的电话呢?
老三,对,老三应该不会被监听。
响了好几下,老三也没接电话,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接我电话时,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您好!哪位?”
我捏着嗓子说:“你的一位故人!”
“什么故人?你谁啊?不说我挂了啊!”老三的脾气就是这样。
我情急之下,忘记了变声,对着电话说:“别挂,我找你有重要的事情。”
没想到我的声音被他听了出来:“富贵是不是?你小子在哪里呢?我听你哥说了,你用啤酒瓶把人家脑袋开了瓢儿。你快回来吧,那人没死。”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电话里,老三把具体的情况给我说了一下:高明没死,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出来了;警方并没有立案,只要对方愿意私了,那么警方就可以不介入;家里因为我的出逃,乱成一团了,尤其是一诺和千金,天天喊着要爸爸;我爸妈也很担心,正在四处找我。
我决定,立刻回家!
2005年7月22日 星期五 晴
昨天傍晚,下定了决心要回家的我去了火车站。打电话还剩下2元钱,我花1元买了张站台票。
进了候车大厅后,我跟着其他乘客混上了开往温州的K101次列车,上车时已经晚上9点多了。
因为没有座,我在两节车厢的结合处铺张报纸坐了下来。
坐下后,我的思绪开始像列车一样飞驰。
回想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有点后悔,说实话,我不应该拿啤酒瓶砸他,因为砸完之后不仅给我带来了麻烦,还给家人带来了麻烦,害得她们都要跟着担心。
现在,高明没死,那我也就不是杀人犯了,想想心情就很激动,我想尽快回去看看孩子、看看小莉、看看自己的爸妈。
“在家万事好,出门一日难”,我现在算是彻底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想起逃亡的这些个日子,真是难啊!
因为没有身份证,又害怕别人识破自己,所以不能找工作挣钱买吃的,只能在街头踅摸点别人扔的剩饭剩菜;睡的也是街头或公园,幸好我从小就在海边长大,习惯了风吹日晒,不然早生病了。
这次回去后,把高明的事情处理完,我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好好挣钱养家。
在外面这么多苦都吃了,还有什么困难能吓到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