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产生的,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常伴在上帝的左右。每天清晨,我吟诵赞歌,中午,我随意食用伊甸园的果实圣泉,下午,我躺在伊甸园的西方,看着那个世界他们称之为太阳的东西慢慢落下。我非常喜欢那个世界的日落,上帝告诉我,他们把日落看作人生短暂的终点。日落预示着一天的结束,而更多的时候,它让那个世界的人们想到离别。如果日落之际,你把他们称之为另一半的人拥在怀里,你就不会害怕离别,你会有一个好梦。他们会在睡前互相表达满怀爱意的祝福,称之为晚安。而孤身一人的,则久久不敢睡去,上帝说这是因为孤独,可是我一直不知道这个词什么意思。我每天晚上都有美梦,梦到上帝摸着我的脑袋,我大声吟诵诗歌,看着伊甸园的果子熟了又熟…
除了吟诵赞歌之际,我可以去往伊甸园任何地方。那天我来到了善恶果树前,上帝很久前说过我不可食用其果实,我从不问上帝为什么,我只听从。它必定是不好的,可是却是伊甸园里面长得最旺盛的,果子熠熠发着精光。“它为什么是不好的?”我问上帝。“它不是不好的,它的果实在这园里最为解渴。只是你食了它,眼睛就明亮,善恶就明了,你就有了痛苦。”上帝说。我不再问,我亲吻了上帝的手掌。
今天那世界的日落,比之前多了些感觉。就像诗歌里常常出现的一个词――甜蜜。我看见那世界的两人,坐在天之涯,海之角。他们在轻声交谈,不顾海浪的碎末。
“你说有一天我们会分开吗张子明?”
“永远不会,天涯海角我在,天堂地狱我也在。”
“我好冷啊。”
“我抱紧你。”
除了上帝的吻,这宇宙间还有事物可以让我笑?一天内,我问了上帝两个问题。
“那赞歌我怎么不会吟诵?”
“那不是赞歌,是爱。”
爱?这在诗歌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字眼,居然不是语气词,它真的存在。
“那个世界只有两人吗?”
“最开始是。他们分别叫亚当和夏娃,因为他们的相爱,那个世界的人如今像天上的繁星一样多。”
“他们从何而生?”
“伊甸园。”
“我陪伴您的这伊甸园?”
“对。”
“怎么到了那里?”
“因为亚当夏娃违背了我的话,偷吃了那园中的善恶果。”
“逐他们出去是惩罚吗?”
“是。”
“以何为罚?”
“爱。”
原来他们的相爱,是一种惩罚,可是我为什么感觉那如诗歌一般甜美?
“这几年你赞歌唱得不如以前纯粹。”
“我的父亲我有话要说。”
“畅所欲言。”
“我想去那个世界看看。”
“如你所愿。”
“这是不是惩罚?”
“这是成长。”
“我何时返回?”
“第七天。我赐你看穿人心的能力,使你不必食那善恶果就可眼睛明亮,赐你变化的能力,让你体验万物的唯一。”
“好。”
我来到了这个看了无数个日夜的世界,我坐在天之涯,海之角,看着太阳慢慢落下。这里没有在伊甸园看时候的那种仙灵之感,但却真真切切,就像一股温奶从心间缓缓流过。随着霞光慢慢消失,我开始觉得冷起来,这是伊甸园少有的感觉。伊甸园的夜晚天空也是发着淡淡的微光,使得整个伊甸园温暖暧昧。只有百鸟滑过的一瞬间,会带来一阵轻风,但也足够温暖。
而这个世界,夜里的风是寒冷的,夜里才有繁星,夜里看不清远方。整个世界越来越黑,直到我看不清自己。我心里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我不想睡去,我不敢睡去…
就这样我睡了漫长岁月里的唯一一次没有诗歌美梦的觉,但我兴致勃勃,在我想象中它依然是美好的。
我首先来到了一间房间,里面的男男女女,在烟雾缭绕里,脸上挂着诡异的笑。我觉得他们是快乐的那一类,就读了他们的内心,结果让我吃惊。他们之中少数人是高兴的,但责任、忠诚、家庭、事业几个词汇扎在他们的心脏,在烟雾缭绕里若隐若现。多数人的心里,是恐惧,生活、金钱、面子几个字也扎在他们的心脏深处若隐若现。他们的内心让我压抑,于是我便离开了。门口的乌鸦常常守在这里,啄食那些丢了灵人的血肉,那些人也不躲避。我没有找到爱,但我兴致勃勃。
我推开一扇豪华都市角楼咖啡厅的门。安静,这是第一感觉。但细细品味,怪异。人们大多眼神飘忽,“若有所思”,几人表现得相对淡定的,胡乱翻动着一侧的书本,另一旁咖啡已经凉去。我谨慎小心,几次试探,打开他们的内心。啊?怎么可以这么苦累烦闷?你们引以为豪的爱呢?我心痛,为人事,我兴致勃勃。
有孩子,这次必定是了!我走近他们,看见孩子揉着红扑扑的眼睛,小声呜咽。我小心翼翼打开他们的内心,寒意如同昨夜的寒风,击打着我的试听。孩子像海浪里的萤火虫,惶恐、失落又无助。也许…我还有兴致。
一天两天,一周又一周,一年又一年。我看了这世界的五彩缤纷,光怪陆离。让我心动的,真正的就像朗诵诗歌一样心动的,实在太少。但我对这个时间的一类人很感兴趣,他们从事各种有趣的活动,乐在其中。这里的人叫他们艺术家,他们的内心常常让我陶醉,忧郁像奶牛,高傲如寒梅。我乐意向他们学习,音乐、美术、文学、体育…他们总能用言语之外的形式,创作出像诗歌一样优美的旋律。但是他们多是孤身一人,也不爱在夜里睡去。他们多借助一种神奇如圣泉的东西来入睡,称之为“酒”。我也跟着学习,第一口就爱上了,我喜欢它流遍我全身激起的那种灵魂的起舞,至少在这个世界,我喜欢它。但是他们,不是我要找的,我还有一些兴致。
“第一天过了多久?”
“这取决于你。”
“那实在太慢。”
“想回来吗?”
“我想再看看。”
“保持热忱我的孩子。”
我想离开,但总觉得少点什么。带着剩下的一些兴致,我还在寻找。一天我是一缕清风,在天空随意漂浮。偶然听到,地上歌声悠悠,我喜欢音乐,就停下了。那是一名男孩,在对着女孩歌唱,就像以前我遇到的艺术家一样有质感。我看了他们内心,如春暖花开,在小桥流水的彩虹尽头。每一个旋律,每一次四目相对,都是最完美的音符。这地方,有点意思,我要留下看看。那是一所学校,他们说的孩子待的地方,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