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正昂首挺胸望着一脸疑问的何毓，周围的行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晚上八点多，刚出长河集团大楼，就迎上一脸吊儿郎当的笑的郑容，何毓不由有些心烦。这些天来，这个人不断的送花送礼物，而且一点儿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送礼物的人放下东西就走。今天总算打了个照面。
“何毓小姐！肯否赏光一起吃个饭？”
何毓瞧着这一脸肆无忌惮的笑，眉头收紧，却又不得不谨慎应对。“抱歉，我还有事。”
郑容再次用花挡住何毓的路，“那就喝一杯，前面拐角就有一家，用不了多长时间。”
何毓张口要拒绝，却突然计上心头，田彪那个麻烦到现在还没有彻底解决，而眼前这个人可是长河集团的少东家，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转念又一想，不行，田彪相对于郑容还好对付一些，这郑容，似乎是个难缠的主儿。孰是孰非？
何毓犹豫的当际，郑容已打开了车门，作出了请的姿势。
“抱歉。”何毓不再耽搁，掉转头加紧脚步离去，留下郑容呆在当场，“哈，还真有不买我帐的？”
“哼！等着吧，你跑不掉的。”
当晚，李正和何毓第三次在房子见了面。
“很高兴，你还是一样。”李正笑了笑道，这在他确是少见。何毓有些意外，“我明白队长的担心，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这是进料出料记录，我去纸厂和墨厂查过，根本没有进这么多。所以，现在可以肯定，这领料记录做了假。他们存放在仓库的根本不是办公用品。”
李正翻着资料，点点头，“是个突破点。这样看来，必须去仓库仔细查一趟。”
“我会找机会。昨天我试了试，仓库的守卫很森严，至少有二十个保安，我根本没法靠近，只能另想别的办法了。”
“你不要再去了，仓库那边我会另外派人。你先紧盯着你这块就行。”
“还有别人？”
李正突然抬起头，“对，也是时候告诉你了，你有一个战友，他叫周靖，在长河集团已经待了有两年多。这件事只有我知道，现在加上一个你，我们的纪律你应该是清楚的。”
何毓点点头，心里却是难得的兴奋。她终于不是孤军奋战了。周靖，她深深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与李队长见过面乘着最后一班公车回到市里，已是晚上十点半。何毓这才记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前面正巧是一家面馆，“天天炸酱面”。
进了门，没几个客人，老板一家三口坐在电视机前看着一个古装连续剧。何毓叫了碗炸酱面，坐到了角落里一个靠窗的位置。窗外霓虹闪烁，透着一股难言的美丽。在这美丽里，长河集团尖尖的身影突然闯进了何毓的眼里。夜色中的长河集团依旧灯火通明，仿如一根插入天际的荧火棒。何毓神情变得严肃，想着自进入长河以来的种种。
“真的是你！何小姐！”一个似曾相闻的声音突然在何毓的身旁响起，她收回思绪看向来人，赵雨。她紧绷的脸部线条不由舒了舒，冲他点点头。这时，何毓要的面正巧上了桌。
“怎么？你还没吃饭？”
何毓拿起筷子，“你呢？”
“我吃过了。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何毓停了停，“请坐。”
赵雨有些激动，慢慢坐到何毓对面，看她低头认真吃面，便不再说什么，静静地看着。她真的很美！比起初见时的清冷，这会儿的她更有一种疲倦的美。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看都美，漂亮的额头，俏俏的鼻子，小巧精致的嘴，最美还是那双眼睛，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像湖水的盈盈，却多了一份深沉，像星星的闪亮，却多了一怀博大，还有那一股凛然正气，藏也藏不住。
何毓突然抬起眼看向他，赵雨吓了一跳，慌忙收回自己的观察，“要不要喝杯果汁？这面没汤。”
何毓有些疑惑于他的紧张，“你怎么会来这儿？”
“水哥，来瓶果汁。啊？噢，这儿的老板是我朋友，中学同学。”正这时，老板拿着果汁走了过来，跟赵雨笑着打招呼。
“早知道是你朋友，我就准备几样菜了。你们等会儿，我这就去炒几个菜。”
“不用，我已经饱了。”何毓拦住，“你们聊吧。”说罢放下面钱，径自出了面馆门。赵雨不舍至极，见她一脸的严肃，却没敢再追上去。
“喜欢她？那就追啊！你赵雨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水哥推了推赵雨，“快追啊！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回家，又这么漂亮，很危险的。”
赵雨愣愣看看水哥，忽又满眼放光，“对！太危险了。”加紧步伐，追出门去。
“何小姐！让我送你回家吧，这么晚了。”
何毓停住脚步看向赵雨，有那么一会儿，她失了神。“不用，几步就到了。”
赵雨呆呆地看着何毓离去的身影，有些无措。这样的女孩子，真的是让人摸不透脾气。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宁静的。
当何毓拒绝了赵雨的好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楼，却见郑容斜倚着墙等在她的宿舍门口。见何毓归来，郑容有些不悦的样子，“你是不是和别人约会去了？”
何毓闪过迎上来的他，掏出钥匙开门，却被他忽地冷不丁一把夺了去。他将钥匙拿在手里晃了晃，挂上那一脸吊儿郎当的笑，“想要的话，就跟我来。”言罢撒腿就走，说话已奔出十几米远。
何毓觉得头疼，他果然是个难缠的主儿，居然还会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却又不得不跟上去，小靓今晚不在，没有钥匙，她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来到路口，并不陌生的宝马车等在那里，车门已打开，车里一脸坏笑的郑容正望向这里。
“你想怎么样？”何毓并不上车，站在路边。
“上车啊，上车就给你。”
“我很累，没力气陪你玩，钥匙还我。”
“就是因为看你累了，所以才想带你去轻松一下。我保证，你不会后悔的。快上车吧，你不上来，我是不会给你钥匙的。”
何毓无力再纠缠，上了车。
车子一路急驶，并没有像何毓预料中的去酒吧或是歌厅，而是开到了一栋别墅。何毓心下狐疑，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走。
别墅里灯火通明，有四个保姆在忙活着。她们已准备了一大桌的美食。高到快要顶到天花板的音响此刻正放着摇滚乐，激烈的音乐让这夜晚快要沸腾了。
郑容作出请的姿势，何毓满心忐忑地就坐。郑容看了眼侍应生，那人即时为两人斟上酒。他一抬手，几个人都郑重其事地鞠了躬退出了大门。
“来，喝一杯。”郑容举起酒杯，笑看着何毓。何毓并不动弹，“抱歉，我不喝酒。”
郑容一咧嘴，一口灌了下去，自己再次倒上酒。“那就吃菜，尝尝看，我们家的厨子可都是一流的手艺，尤其是这淮南菜。”
“我吃过了。”
郑容再次将酒灌下，表情已显不耐。音乐在这时换成了浪漫的舞曲，郑容来了精神，站起身来到何毓身旁，“那我们跳舞吧。”
何毓站起身，看定郑容，“郑容先生，够了，现在是一点半，明天八点我还要上班。请把我的钥匙还给我。”
“怎么？这么不给我面子？”
“我没有时间在这里谈论你的面子问题。郑先生含着金钥匙出生，自然无法体会一个普通老百姓的生存艰难。我不想和你多说，钥匙还我。”
郑容僵在那里，平生第一次，这么精心准备的一切被对方无情地拒绝，甚至鄙夷。他愤怒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么顶撞他。他突然两手握住何毓的肩膀，双眼瞪得老大，怒视着何毓。
猛地，他拉近何毓，想要强吻她，何毓情急之下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郑容受不住这一拳的力量，立时倒在了地上，鼻子涌出了血。何毓开始着急，麻烦大了。对方可是长河集团的少东家，如果让郑克知道今晚的事，她在长河铁定是待不下去了。赶忙上前扶住郑容，掏出包里的手帕替他擦血，却止不住。何毓赶忙跑进洗手间，将毛巾用冷水弄湿，敷到他的额头。将他扶起，带到沙发上平躺了下来。
“你躺一会儿，等一下血就不流了。”
郑容盯着何毓难得一见的关注之情，笑开了嘴。“你出手还真是重，这一拳，我鼻子，啊，我怕是一个星期出不了门咯。”
“对不起。”何毓垂下了眼睑。
“噢，没关系。只要……”郑容停了停，何毓不由抬起头看着他。郑容咧嘴一笑，“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的心意。我忙活这么多，费这些心思，为的是什么。”
何毓蹙眉，不语。
郑容见状一把抓住她的双手，举到胸前，一脸的热烈看着她，“做我女朋友！”
何毓猛地抽出手站起身，怒视着眼前的人，“绝无可能！”
郑容冰冻了笑，坐起身直直看着何毓，“为什么？凭我郑容，难道还不足以让你动心？我到底差在哪里？你这样再三地拒绝我，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是一种侮辱。我郑容到底哪里配不上你了？你说呀。”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郑先生，我没时间陪你在这儿玩，我累了，给我钥匙。”
郑容怔怔看着何毓，她眼里的不屑快要碾碎了他的心，坏脾气跳上他的心头。他一把抓起茶几上的花瓶用尽全力扔了过去，刹时，瓶里的百合和着碎玻璃一骨脑儿瘫在了墙角。何毓的眼神变成了鄙视。
两人气冲冲怒视着对方，气氛变得僵硬，没人愿意开口。
终于，郑容败下阵来，猛地躺回沙发，闭上了眼。何毓见状也没了力气，拿起包向门外走。
“你不要钥匙了？”
“你要喜欢就留着吧。”说罢出了门。郑容若有所思，并没有追出去。
出了门来到大街，何毓心绪烦乱，身心俱疲，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想想这一个月来的努力，似乎并没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反倒卷入这样一个让她反感至极的感情漩涡里。李队长从不对她有什么过多的要求，每次见面都会肯定她的努力和成果，这反而让何毓不舒服。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希望自己可以实现最高值。
不行！这样的进度，很难在预定期限内完成任务。要怎么办？不能总是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必须要想办法变被动为主动。
可是，要怎样才能变被动为主动呢？
等到何毓站定脚，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宿舍楼。今晚的住宿都成了问题，自己真是太失败了。面对郑容，她是否还有更从容的应对方法？
“对了！”何毓突地眼里放光，看看表，已经二点多，这会儿应该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候。她没有犹豫，直奔长河集团库房。
令何毓惊讶的是，这会儿的长河库房竟是一派热闹，货进货出，井然有序。何毓紧贴水泥墙，偷偷看着。
一推车一推车的大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田彪！他带着几个人步出了库房，吩咐手下锁上了库房大门。
回到宿舍楼，靠着门框，何毓陷入深度的思考。这一想，便是一夜。不知不觉间，东方已泛白。这里是五楼，整栋楼又是面东的建筑，晨曦的美尽收眼底。
望着这一片毫无瑕疵的晨曦霞光，看着这一方亘古不变的干净天空，闻着这一股并未因罪恶和黑暗而变味的新鲜空气，何毓的脸上展现了许久未见的笑容。是啊，就为了这霞光，这天空，这空气，已经有太多人付出惨痛的代价。她是后来人，走上了前辈的鲜血换来的道路，她不可以失败！绝对不可以！
有了坚定的信念，就可以应付所有的困难了吗？何毓不知道，接下来的一幕，差点将她所有的努力化为乌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