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洢忌惮他手里的鞭子,不敢伸手去接手帕。
“逗你玩玩的,我没那种癖好。”穆璟把它撇了,用脚踹到柜子底下,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他转身走远一点,忽然听到背后轻柔的声音:“爷人真好。”
夸他人好?这辈子真是第一次听。
穆璟自己都觉得可笑,他在椅子上坐下:“算了吧,受不起。”
她站在原地,平静地说:“爷今日不动手,明儿个轮到别的客人,就不只是逗长洢玩玩了...”
穆璟抿了抿嘴,他是个粗人,不大懂得安慰。
哦,也可能是压根没想着要安慰。
他盯着手里的面具,露出嫌弃的表情:“别成天带着这玩意,不然别人还以为你长的有多难看呢。”
他闲的无聊,食指伸面具眼睛的窟窿里,挂在手上转。
顾长洢瞪大了眼睛,怎么还有这种人呢!?
她紧紧闭着嘴,看它一圈一圈的转。
关于这面具,是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以它示众?
…………
醉春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楼外搭起戏台子。
姑娘们在高台上或拨弦弄曲,或吟诗作赋。
青楼说到底还是贵族人家,骚人墨客消遣的温柔乡,平常人家的男子就是有这个贼心,也见不上青楼女子一面。
她们在楼外歌舞,街坊男女都来凑热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总有被迷昏了头脑的布衣男子砸锅卖铁也要来醉春阁一趟。
姑娘们都争着想去楼外的戏台,那可比在厅里有意思多了。
是在小长洢才开始答应姑姑接客的那年,尚且没什么名气,更不是什么头牌。
姑姑对她说:“你不是想去看看外面吗?去楼外的戏台子上跳支舞好了。”
她就去了。
是少女初长成的年纪,嘴角虽不带笑意,却眉眼弯弯,流淌温柔。
她本就是个平和的女子,性子乖顺,从来不吵不闹,也不哭天抢地。
还记得那日她穿了件轻如蝉翼的飘飘水袖,余晖洒在鹅黄色的裙摆上,她轻巧的身影在戏台上跳跃如同翩跹起舞的蝴蝶。
好巧不巧,有个刚正的老人路过就大声吼了一句:“狐媚东西!什么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还摆到街上来了。”
应和声一触即发。
谩骂声,妇女怨恨的目光扑面而来。
那些所谓的恩客们这时可不会出面替她们讨公道。
青楼女子不过是他们一时的玩物,也许在他们眼里她们本就如此下贱。
小长洢在高台上不知所措。
“滚下去,滚下去,看到你这张脸就恶心!”
随即有随手抓来的石子和菜叶砸来,她转身后戏台上一片狼藉。
醉春阁的姑娘从来不怕嘲讽或者流言蜚语,她们照样会在楼外支起台子,引得各路男子相聚于此。
台下的谩骂不罕见,她们才不理睬。
可那日起,小长洢不再去楼外。
她想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害怕那里的人。
即使是去正厅接客,她也带上面具,从此藏在它后面。
………………
砰!
顾长洢发呆,穆璟扭头看了她一眼,一不留神把面具甩飞出去,碎了。
她回过神,同时奉上干巴巴的假笑。
这时门外有了动静。
“几位爷,长洢房里已经有主了,你们…不然明日再来?”
“给老子让开!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收拾那姓顾的。”
“瞧爷说的,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滚开滚开,老子可不管她房里有谁。”
外面踢踢踏踏一顿糟乱,穆璟反应过来浪费的时间太多了,于是起身走向她,顾长洢明显也在听着门外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