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姐，将军真的不在，您别找了。”
小丫鬟一路小跑跟着许铃儿，看着她在将军府里东翻西找，就差翻个底朝天，连茅房也不放过，她家将军是那种会藏在茅房里的人吗?
“那你说，穆璟哥去哪了？”许铃儿回头质问，连着几个月没见到穆璟哥，她莫名一肚子火气，却没处撒。
“那....奴婢哪儿知道啊?”
许铃儿找也找了大半天了，实在没办法，只得扭身离开，还没迈出几步，就听见婢女们的讥笑。
“那还用想吗？将军肯定是去醉春阁了呀。”
“嘘！这种话可不敢瞎说，小心坏了将军名声。”虽然自家主子在这方面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
“瞧这许小姐天天往府上跑，说不定将军就是为了躲她呢。”
许铃儿咬牙切齿，又不敢回头教训那些嚼舌根的下人，她可是名门小姐，怎么可能偷听下人说话呢？
这股气一直憋到家里，委屈就全倾泻出来了。
看到妹妹哭的梨花带雨，许霄弦立刻上前安慰，结果一问怎么了，她说：“穆璟哥不在将军府...”
“去去去。”许霄弦唰的拉下脸，把妹妹从怀里推出去“我不是你哥，你去找穆璟吧。”
但是许铃儿哭得越发悲壮，他还是没狠下心，又奉上温柔的笑脸。
“那些下人说...穆璟哥，去醉春阁了...”她抽抽噎噎地说
“哎！这好办，我以后让他带你一块儿。“许霄弦认为自己甚是明智。
“说他去醉春阁是为了躲铃儿！”
“穆璟这小子，就会杀人喝酒逛窑子，你喜欢他哪啊？！”
“不许你说穆璟哥，你不也一样吗？”她真的不想跟这个人继续交流下去，于是把许霄弦推出门“走吧走吧，别来烦我。”
许霄弦拎着剑真就走了，觉得妹妹莫名其妙，一边又开始暗自琢磨。
醉春阁?难道还是因为顾姑娘?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那位顾姑娘不简单。
“看来真得好好查查，这顾长洢的来历了。”许霄弦喃喃，转向醉春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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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们还真误会穆璟了，事实上自从他上一次遭到拒绝后，就再也不来醉春阁了。
许霄弦可是醉春阁常客，对顾长洢这个名字从不陌生，在台子下看过几次她跳舞，不过那时候她总戴着面具。
许霄弦以前就没对这女人有太大兴趣，因为觉着太寡淡了。
至于穆璟呢?他一直以为穆璟也是食肉动物啊?亏得他之前还专门提醒别找醉春阁头牌，他还找的偏偏就是这丫头。
“许公子今日，找哪位姑娘啊?”姑姑看一大早就来了生意，笑得合不拢嘴。
“找你。”
许霄弦一蹦，坐到柜台上，抓起碟子里的花生往嘴里扔。
姑姑坐在柜台后面嗤笑，看面前这小爷生的眉清目秀：“我都这把年纪了，多不好意思啊。”
她伸手捋捋头发，还没想好怎么回应，他就继续说:“找你，问点事。”
姑姑撇了撇嘴:“问什么?”顺手抽回那碟花生。
许霄弦瞥见旁边写着姑娘们名字的木牌，指尖敲击其中一个。
“你说长洢?哎呦这位爷，姑娘的事儿我怎么能随便说呢?”她埋下脑袋记账。
白花花的银子拍在桌上。
“爷不是知道嘛，长洢是我醉春阁头牌，前阵子刚做了花魁。我可唯独让她读了书，请个先生废了我不少钱呢！她会作诗，公子要是想见识见识，就...
“行行行，不说这个——想来是她十年前，我把她从湖里捞上来的，那丫头也是命大...
“我哪儿知道为什么落水啊，长洢不给别人讲的，再说都那么久了，我也记不住啊....”姑姑放慢语调，一边给许霄弦递眼色。
又一块银子。
柳香雪喜笑颜开，站起身趴在他耳边说:“其实我也不太肯定，她小时候常发高烧，总说些要给爹娘报仇什么的，我就猜啊，是不是家里人遭人迫害，就剩她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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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霄弦缓缓走上楼梯，在第四层的拐角处停下。
他再一次仔细看房门外挂的木牌，上刻着顾长洢的名字。
哎，穆璟这么谨慎的一个人，也被这女人迷了心窍。
“哎呀！”他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低头看见一小团的东西缩在地上。
苏悯瑶揉了揉膝盖，刚抬起头，看见面前高大的客人，跟看见了怪物似的，又吓得埋下脑袋:“公子恕罪！悯瑶..悯瑶不是有意的。”
那公子许久没回答，苏悯瑶又小心翼翼的去看他，发现自己刚刚打翻了水桶，水溅了客人一身。
她此时也跪在一滩水里，慌忙用袖子去擦拭客人的衣摆。
“起来吧。”客人发话，蹲下来扶她，苏悯瑶这才看清，这公子也没那么凶神恶煞。
可下一秒她又哇的一声哭起来:“悯瑶不是故意的！公子别杀悯瑶！”
许霄弦低头，看见腰间的剑，想着是吓到她了，于是把剑往后藏了藏:“我不会的。”
女孩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一双溜圆的眼睛都哭红了。
他捡起翻倒的木桶，发现它简直有她半个人大。
苏悯瑶见客人没怪罪，想着还是快溜走得好，免得他一会儿反悔，给自己一刀。
于是抱着木桶吧嗒吧嗒跑下楼了。
她去井里又打了满满一桶，吃力地抬了起来，两条小细胳膊连一圈也围不住。
要是不快点，姑姑又得骂她偷懒了。
摇摇晃晃，木桶举起来，挡住了她的视线，但苏悯瑶对醉春阁熟悉，移动着步子蹭到楼梯下面。
突然感到怀中物件一轻，苏悯瑶愣愣的抬头，只见方才的公子已经下了楼，似乎是特意在这里自己。
许霄弦拎过水桶，转身登上楼梯:“抬去哪儿?”
沉甸甸的木桶在他手心勒出一道极深的血痕。
他不知道类似的差事，女孩已经独自做过了多少次。
后来他又用那只手摸了摸苏悯瑶的脑袋，她的头发很是细软。
许霄弦去楼下买了袋糖，又折回来，看见那女孩独自坐门坎上发呆。
“你叫什么?”
“苏...苏悯瑶。”
“想吃吗？”他弯腰，晃了晃手里的糖果。
她眼神怯生生的，想吃，又不敢收。
“拿着吧，我不告诉姑姑。”他把东西塞给她，顺势也在门坎上坐下。
“有家人吗?”他问。
“有。”她想了想“顾姐姐。”
“你是说，顾长洢？”他捕捉到重点”那为何...你们姓氏不同？”
许霄弦佯装不经意的打探。
“公子不知道，醉春阁姑娘的名字，都是姑姑起的。”她笑了笑，觉得这公子不是坏人。
苏悯瑶说：“其实，姐姐原本姓李，住在李家巷...那时候李家得罪了权贵，惨遭屠门，姐姐当时还小，被坏人扔了进河里...顾长洢这个名字，是姑姑改的，因为怕坏人找回来。
“至于悯瑶嘛，姑姑说我是个孤儿，没有名字。顾姐姐对我好，就是我的家人。”
末了她慌忙强调：“这些话姐姐从不对外人讲，公子莫要说出去才是。”
许霄弦答应了。
太阳西斜。
女孩站在门廊上，静静看着那个身影远去，嘴角突然勾起一道不明意味的笑。
她掸掸身上的灰，有些得意的扭头走回来，突然听到栩莹的声音。
栩莹倚在墙上，像是刚刚看完一场好戏:“不愧是你顾姐姐带出来的啊，小狐狸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