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年轻的时候想做个诗人,游历山水,踏遍八荒。
可惜我又是个败家子,不学无术没什么抱负,就会在赌场跟骰子过不去,最后赌得连家本也丢了。
那时候面子薄,觉得无颜面对父老乡亲,遂卷起包袱离乡远走。
今日乍然发现鬓角白发增了许多,细数下来,这已是我来到北聂国的第四十个年头了。
这四十年里我也没能混出个什么名堂,整日泡在烟花柳巷,偶尔也赌上两把,吟几首酸溜溜文绉绉,又没太大意义的诗词歌赋,倒真有财大气粗的老爷花钱买去,我就靠这个维持生计。
日子一晃,我竟也成老头子了。
有种说不出的苦闷浮上心头,我告诉自己,别再鬼混了,回乡去吧。
我寻了匹马要离开北聂国,途经郚倾城时下起雨。
江南的凉风吹拂烟雨,洋洋洒洒,我在林子里东转西转,是在找地方避雨时,遇到了将军。
将军姓穆,是北聂国前朝的将。
北聂国刚经历了一场大的变革,穆璟在百姓间一向没有什么好名声。
我对此人也早有耳闻,传言他年少时就行事暴戾,杀人如麻。
四个月前,北聂迎来了新王,也是在新王继位后,穆璟从朝廷退了下来,回到他的封地——郚倾城。
对于新朝来说,他是旧党,新王继位后,剿灭一切旧臣,却唯独使他还了乡。
林子里柳色青青,湖水盈盈,望眼去是浑然一体的绿。
我牵马小心走过长了青苔的桥,朦朦胧看见前面他独身坐在树下。
“年轻人,我能一起躲躲雨吗。”我走过去。
他着黑色盔甲,墨发束于头顶,脚边扔着剑和倾倒的酒坛子。
听见我的声音,他抬起头。
入眼是一张硬朗的面容,五官如利刀雕刻,斜眉间有股不羁,深眸中又带着沉稳。
半晌,他开口:“他们都怕我,你怎么不怕?”
“我就是一个老头子,还能怎么样啊?”我笑言。
他薄唇抿着没说话,我就当是应允了。
可刚抬脚就被穆将军挡住。
地上插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仅刻一字——洢。
我慌忙收回脚,这才反应过来,面前是个青坟。
于是我绕开它,先安顿好了马,再靠着树干坐下。
果然是上了年纪,走点路就腰酸背痛。
我闭目想休息一阵,听得见细雨打下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抹泥泞与新叶的清香钻人鼻息,凉丝丝的。
我与将军都安静在烟雨中。
过了会儿,觉得有些口渴,不巧壶里水喝完了,我左右看看,竟大着胆子向将军摇了摇水壶。
他闭着眼,仍感受到了我的动作,挑眉,说:“只有酒。”
我更高兴了,捧着他扔过来的酒坛子畅快喝了几口,然后满足地吁一口气,借着酒劲交谈:“这地底下,是什么人呐?”
穆璟侧过脸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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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这是我听穆将军讲的旧事.....
那一年他下山,说是出师,实则是被赶出师门的。
那一年坊间都说,大王是把一头野兽给放下山了。
这野兽,说的便是穆璟。有传闻说他就是弑父的凶手,销声匿迹八年后,长大回了都城。
总之他的旧事,听了无不令人发指。
借着丞相舅舅的光,他刚一下山,就被封为将军。
穆璟简直受宠若惊。
于是,带领麾下士兵,每打到一个地方吃喝嫖赌一个不落,在边境可谓兴风作浪。
近些年叛军四下作乱,边境也不得安宁,皇上忧虑,派穆将军平定。
穆将军仗着年轻气盛,不惧厮杀。胜仗确实打了不少,只不过一路烧杀抢掠过去不计代价,颇有土匪作风。
他南征北战两年有余,大王不知百姓苦不堪言,只见得疆土日益扩大。
北聂有将,名穆璟。
普天之下,莫不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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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春阁里。
唯有清晨,楼里难得清净。
柳姑姑刚睡醒,走到门廊上打了个哈欠,就看到有客人进门了。
“张二公子又来啦,这么早,又是来找长洢的?”
柳姑姑记性极好,一眼就认出,这是张家的小公子,面相青涩,没来过几次青楼,回回来找的都是顾长洢。
他手上提着一箱东西,有点放不开地模样,羞怯地说:“是,顾姑娘醒了吗?”
“应该醒了,爷自己上去瞧吧。”
他转身往楼上去了。
她屋里很暗,整间房子呈浓郁的暗红色。
张二公子小心翼翼把箱子推到对面。
“顾姑娘上次说喜欢我们家酿的酒,我就多给姑娘带了几坛。”
一层轻纱相隔,对面的身影朦胧窈窕。
她没接话。
过了一会,她伸手推开窗子,晨曦的光线一下子冲进屋里。
张二公子出神的盯着那只手,阳光穿过指缝,皓腕白皙,带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红镯子,熠熠闪光。
“上次我们聊到哪儿啦?”对面的人儿清清嗓子,声音温柔好听。
“聊到...聊到顾姑娘你的身世,我想知道,顾姑娘落水之后.....”
“落水之后....”她轻笑,不咸不淡的开始讲。
好像讲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别人时似的。
直到太阳偏西了,张二公子还失神的坐在轻纱外,眉头紧缩。
“还愣在这儿呢。”
另一个姑娘路过,拍拍他的肩膀。
“她给你讲什么啦?我猜猜,这次她是说自己家中被屠,还是说跳河溺水?”姑娘眉眼弯弯。
张二公子不悦:“顾姑娘如此可怜之人,怎么被你说的跟开玩笑似的。”
“哎呦,瞧把你难过的。也罢也罢,你自己要信顾长洢胡诌,我管不着。”
又是个痴情男人呢,姑娘看破不说破,扭着腰枝走了,边走边慢悠悠说:“别陷太深了,人家顾长洢,心里早就有人了,你看她带那支镯子,就是她心上人给的。”
“你说什么?”
“我说爷早点回去歇着吧,人家早就走了。”姑娘扬高声调,甩了甩手绢示意。
他这才注意到,轻纱对侧空有一把椅子。
门外转身,入眼是红色的楼阁,上有圆顶露天光影驳驳,下方一四方水池粼粼波光——是醉春阁。
顾长洢一边给自己系上一副纯白的面具,一边向前走。
那是一种与她外表不相符的,与生俱来的妩媚。
她生的小巧,瘦的有些病态。而此时红色的裙摆拖过刷的油亮的楼板,大步走得生风。
北聂国有青楼,名醉春阁。
醉春阁有头牌,名顾长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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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要讲的,是自她来到醉春阁以后,第十年的事。
做了头牌以后她最肯定不过的事就是老娘最美。
毕竟宾客往来不绝,不论是贵族商户还是文人骚客,都倾倒裙下。
她这自我良好的心态也就见怪不怪了。
然而这一切,都是在第十年破的例。
这天她一转弯就看见了栩莹。
栩莹醉春阁的红楼,是位绝美的女子。
“姑姑让我来叫你,说是王公子来了。”
“不去。”顾长洢昨晚喝多了,头疼。
没想到躲到后厅也会被人找到,说话没好气。
“那王公子出了大价钱天天在外面守着,你还清高什么呀?”
她今日穿素色,外裹一层白玉散花禅衣,抬起小脸你才发现,这女子年龄小的紧,剪水双眸,不笑的时候,眼里是浸满了老成和淡漠,笑的时候...我没见过。
栩莹绕到她面前,双手刚叉腰,就被另一只手把胳膊强行扯平了。
“给你说多少次了,你这动作跟泼妇似的,让客人瞅见咋办?”一个尖利的声音的声音响起。
出现的是一个穿戴雍华女人,年纪稍长些。
柳香雪是这里的老鸨,猜想着她也三十老几了,脸蛋上倒是照样风韵犹存,于是大家习惯叫她姑姑。
她瞪了栩莹一眼,又朝顾长洢走过来。
只见她笑着摆了摆手:“我刚一出门就撞上了王公子,真是吓一跳嘞,你可知道这王公子竟一晚上都没走,非嚷着要见你…”
“那孙子手底下不干净,当初不是说好的,长洢只卖艺,不卖身吗?”顾长洢打断。
这番话在在醉春阁生活了几十年的柳姑姑听来着实好笑:“是,可我醉春阁不养闲人,一天有十个客人,你九个都不见,光在这吃我的喝我的,还让我怎么赚钱啊?”
“那姑姑让我走好了。”
“等你给自己赎清了身,我自然放你走,不过照你这个赚钱的速度,怎么也得再有个三四十年吧。”姑姑站起身,话又转了回来“不过你要是聪明,就去想想那王公子出了多少钱…”
“姑姑自己去陪那位爷好了。”
“死丫头!你的命都是我给的,倒还会跟我顶嘴了,来人!”
顾长洢被几个“大茶壶”押着往前走。
所谓“大茶壶”,是这里除了客人外为数不多的男子,他们都是老鸨一手培养的打手,平日里在院中干杂役。
硬是被推进了一个房间,来不及逃跑就听见背后的声音响起:“小丫头片子架子倒是挺大,爷请了你这么多回都不来,怎么,看不起爷?”
顾长洢背抵着门,盯着王公子那张满脸横肉的面孔只想作呕。
但溜圆的眼睛一转,开口却突然换了副面孔:“长洢这几日一直身体不适,还不是专程来陪爷了吗?爷这样讲,长洢可要伤心了。”
风情万种在此刻最合适不过。
王公子心中得意,越发放肆的向她贴近:“那…你可得好好补偿啊。”
顾长洢伸手抵住他的肩膀:“爷莫心急,长洢特意新学了一支小曲,想先弹给爷听听。”
抱起琵琶,女子手如柔荑,触动琴弦,悠扬清澈。
十年来,她被锁在这里看尽人来人往,他们的脸上带着不同的欲望。
窗外四角的世界,她再未踏入过。
“昨儿个在等你的时候,听见有人说顾姑娘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我寻思着,我还没见过呢。”
“公子又取笑长洢。”她从眼角送上笑,像有钩子似的。
可王公子撇了撇嘴,摇着头说:“爷不喜欢你笑,喜欢看你哭。”
“嗯?”还从未听闻客人有这样的要求,顾长洢愣住。
“哭啊,哭一个看看。”
她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讥笑,站起来的样子简直不像是那个蕙质兰心的书寓,活像个街边的小流氓。
只见她顺手拎起来椅子,不耐烦的往旁边一甩:“大哥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我真的忍你半天了,少在这得寸进尺昂?”
王公子愣半秒:“呦,你还有这副面孔呢。”他撸着袖子走过来。
“姐姐不赔你玩儿了。”
顾长洢扭头要走,被挡住去路。
还来真的了?顾长洢发觉情况不对,慌忙推开琴向后躲,被椅子绊倒摔在地上。
“怎么,哭不出来?爷帮帮你。”
他忽然抬脚踹在顾长洢膝盖上。
顾长洢缩起双腿下意识捂住脑袋,王公子抬手就打:“敢让爷等你那么多次,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你...你别过来!”
她抽出头上的簪子对着他。
“小丫头片子,这能伤得了爷?”
他扑过来,撕扯顾长洢的衣服。
他一边乱喊,一边哭花了小脸。
纠缠的时候打翻了墙角的大瓷瓶,锋利的瓷片碎了一地。
她吓得闭着眼睛,使出浑身力气往前一刺。
“啊!”王公子颤抖的摸向右眼,指缝中渗出点点猩红。
在都城的青楼里,但凡懂点行的都知道,醉春阁的头牌不是小白兔,是个二百五。
王公子如疯了一般,顾不得淌血不止的眼,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爷弄死你!”
她感到温热的血滴打在自己的脸上,颤抖的手指死死扒着他的手。
没人注意到,从窗外夜色中,飞身进来一个身影。
那人身披黑色长斗篷,宽大的帽檐遮住面孔。
他先前可不知道屋内是什么春光好景,只见他动作迅速,有些踉跄的绕到王公子身后。
感到有什么冰冷的利器贴在脖颈,吓得王公子立刻松开了手。
紧接着低沉的声音响起:“安静点。”
王公子半张着嘴,慢慢挺直后背,不再发狂。
那人从背后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拽起来,再次开口,声音就贴在他耳边:“出去以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清楚吗?”
“明白....明白!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王公子梗着脖子快速答到。
他把短刀移开,王公子撒腿跑了出去,他一边装回短刀,一边跟着警觉的关上门,然后向角落看去。
顾长洢还蜷缩在那里,被撕扯过的衣服露出瘦削的肩膀。
她看着他,慌忙抓起破损的外衫裹住自己。手指在地上摸索到簪子,重新握紧。
屋子里很静,顾长洢看着对面的男人,也算是救了自己。忽然涌上满心的委屈,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出来。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这时听见门外阵阵骚乱,隔壁房门被人踹开,廊中回荡着姑娘和宾客的抱怨声。
“有没有一个受了伤的男人来过?”她听见有人问。
“呦,几位爷来醉春阁,不找姑娘找男人,真是新鲜。”是姑姑的声音。
房内,她又看了一眼那男子,大概就明白了。
一声巨响,有三个蒙面的男人穿着衙门官服破门而入。不等他发问,顾长洢就抢先开口:“我看见了!”
“他在哪?”领头的男人追问。
“官爷来晚了,他刚从窗户逃走。”
身后两个兄弟立即准备去追。
“且慢!”领头的一声喝,他再次环视一周“他为何,会到你这里?”他狐疑的问。
顾长洢露出为难的神色,左手捂着裸露的肩膀,扑通一声跪下,右手指着大敞着的窗户说:“回官爷的话,那人闯进来想藏身于此,小女不肯,他就威胁要杀了我,你看!小女衣服,全是被他扯坏的。幸好官爷来了,他才逃走,官爷要替小女做主啊!”
“逃命还有心思起色心?这也...颇符合他的作风。”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大哥,别跟这窑子废话了,快追吧。”领头的还有些犹豫,身后两个弟兄可着急起来。
顾长洢的脸蓦地白了。
“谅你也不敢耍花样!”几人纷纷跳出窗子,顺街追去。
“长洢,怎么啦?”姑姑扒在门框上问,一边招呼大家都散了,各做各的事情去。
顾长洢摇摇头,把门关上了。
房内再次安静下来,她把厚重的门帘放下。
从床帐后走出一男子,鹿皮靴踩在地上发出缓慢的轻响。
“姑娘撒起谎来,真是得心应手。”他幽幽的说,声音里有些许玩味的气息“刚才那几个人穿着官服,你就不怕给自己招来祸患?”
“穿着衙门官服,不一定就是衙门的人。要是好人的话,蒙面做什么?”
“那你帮我,是觉得我像好人?”
“爷要是好人的话,干嘛有门不走,偏翻窗户。”
男子向前走了两步,驻足在窗前。将挡住面容的帽子撩到身后。
他就站在窗前月光里,看得见那棱角分明的轮廓,狭长的眼里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脸上还带着血污,像是也刚打斗过一场。
“我叫穆璟。”
他介绍自己的时候扬起眉毛,那神态自若仿佛刚才的惊险都没发生似的。
见她没什么反应,他语速快了一些,好像有点急了:“不记得我?”
难道以前是醉春阁的客人?
顾长洢努力回忆,耳边回响起平日里:长洢长洢顾姑娘我是赵公子胡员外刘老爷李大哥,你不记得我吗?
娘的她一天到晚见的客人那么多,哪里记得住还有这么个人?
她还是没反应,穆璟不自禁的轻笑一声,点了点头,应该是给自己肯定了这个答案,不再追问。
顾长洢看见他握着长刀的手发颤,有鲜红顺着银白的刀面流下。
这次换她追问:“难道我们见过吗?”
“没有,初次见面,要不是看你漂亮,刚才也不会救你。”
他否认,一脚已经蹬上了窗沿,黑色的身影又从窗口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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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丑时。空荡荡的街上漆黑一片,打更人是个老头,迈着慢悠悠的步子,一边敲锣,一边打着哈欠。
穆璟靠在墙角的大树后,细听打更人走远才从阴影里出来。
隐约有零星几户人家点上灯,早起的小贩懒洋洋的起来造饭。
“这都四更了,穆璟哥怎么还不回来?”
将军府门口的石狮子旁站着个身穿粉色烟罗衫的女子,她倚在石狮子上,似乎想这样来增加勇气。
“小姐啊,您都等了一天了,身子怎么熬得住啊。快回去吧。”
丫鬟挑着灯笼,照出一小片光亮。
女子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担忧:“不行不行,我大老远的从郚倾城跑到都城来,要是连穆璟哥都见不着,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要是等到天亮,被大公子发现咱们偷偷跑出来,肯定会挨骂的。”丫鬟说。
女子被催促的不耐烦:“他还敢骂我?他自己都是离家出走的。”
“小姐…”丫鬟揉了揉惺忪的眼却一下子看到什么,她顿时精神起来“小姐,那儿!”
不远处的人淹没在夜里,他沿着墙缓缓走来。
“将军!”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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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湿润,茶烟清扬。
躺在榻上的穆璟睁开了眼,感觉身子沉重的很,稍一用力还会有些阵痛。
他下意识摸向伤口,已有包扎。
“摸什么呀,你衣服是我脱得,伤也是我包得。你倒好,晕在自个儿家门口,还得我给你抬进屋里。”
他一听欠揍的语气就知道是许霄弦那小子,又合上了眼。
许霄弦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皱眉发问:“怎么着?又在哪儿为你那些莺莺燕燕打架啦?”
“我才从北疆回来,哪有功夫去消遣?”穆璟抬手枕在头底下。
“最讨厌你这人说话只蹦几个字儿的毛病,他娘的话说清楚,昨晚怎么了?”许霄弦催促。
“没怎么,就是喝大了没注意,路上被几个乔装过的人偷袭了。”
“是叛军的人?”许霄弦猜测。
毕竟叛军内部把穆将军当做最大的眼中钉。
“想弄死我的人太多了,说不准。”他一副自由散漫的模样。
为了达成爹的遗愿,一转眼,他已经在都城做官两年了,依然不能习惯朝廷上的阴谋算计。
许霄弦白了他一眼:“合着你这两年拼了性命打仗,结果....”
“结果叛军,百姓,都想我死。”穆璟自己接了后半句。
“幸亏皇上宠着你,不然你不是什么好也没捞着?”
“捞着的好也全去鲁横之哪里了,我有什么啊?”
鲁横之是他舅舅。
他半眯着眼,倒也不在意。
“要我说,你干脆辞官吧,咱们当初不是说好的吗,要去江湖闯荡,谁也不给着狗皇帝卖命...”
穆璟皱眉,翻了个身假装睡觉,没回答。
他从不稀罕这一官半职,他这样的人,满身的骄傲不羁,若不是为了爹的遗愿,怎么会来做官?
又怎会甘愿沦为鲁横之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