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历史的纵深处跑步前进
刀枪和生命都蓄满了光明与力量
将五星红旗插进掌心
960万平方公里盘踞脚底
在汶川伤筋断骨的死亡线上
以鹰搏击长空风雨雷霆的速度和身手
穿行、观察、判断、躲闪、飞跃
跑步前进，将中央精神和国家意志
传递到生死渺茫的震中现场
优秀品质哺育的共和国军人
新的面孔和眼神袒露的英雄气概
橄榄绿生长的万里长城
守卫祖国每一寸尊严和昂首阔步的形象
在荡尽历史的污秽和黑暗之后
在平息洪水和冰雪的无情之后
一手把持蓝天国门
一手扼住8级地震的余威
救出汶川一个又一个失魂落魄的人生
二
米—171直升机永远地飞进了汶川大地的心中
飞进了人类抗震救灾的历史诗篇
飞进了不断仰望的精神与灵魂的高度
没有哪片绿色不晶莹着泪花
没有哪朵浪花不奔涌着忧伤
没有哪缕芬芳不散发着敬仰
找你，想你，盼你，喊你，啊
米—171，天空挽着乌云的黑纱
细雨纷洒山河不尽的悲恸
当终于搜寻出残废的事实的这一刻
大江南北，谁不低下思念的目光
谁不吟唱心中最最圣洁与崇敬的歌谣
米—171和它全部机组人员5人一起
瞬间把坚强汇聚，把希望点燃
在汶川，在中国，在宇宙星空的下面
中华民族第一代神勇爱国的飞行员
邱光华机组，以战天斗地与肝胆相照的豪情
向伟大祖国和人民呈交了一份完美的考卷
爱与牺牲同行的最崇高的品质，邱光华
这个在岷山怀抱中尽显岷江之魂的英雄
这个从历史长河中坚硬走来的羌族的儿子
这个沐浴在党的光辉下闪亮的军人
这个来去自如在人群里坦荡博爱的男人
在祖国和人民和时代最需要的时候
与米—171的意义和责任和使命
合二为一，向着超低空飞行的禁区
坚决飞入汶川大地震的极端需要
把受伤的血泪和绝望扶持起来，带走
一次两次许多次，清晨黄昏，正午地飞
把国家和民族的关怀和决心交给汶川
交给所有灾区的热切的期盼与信任
把最红最美的一腔激情
播撒在破碎山河的寸寸伤痛和崛起
一切的力量与信念、情操与追求
在那山高谷深，气象诡谲的岷江上游
寻觅着聚合着震不垮的精神和意志
米—171不知疲倦地飞着
永不言弃地飞着，循着祖国的目光
金子一样放射光芒，火焰一样传递温暖
诺亚方舟一样救助最后的期盼和坚守
米—171和5名紧紧相伴的战士
51岁特级飞行员邱光华，27岁副驾驶李月
47岁空勤机械师王怀远，28岁空勤机械师陈林
23岁物资装卸和地面警戒员张鹏
在2008年5月31日14时56分6秒
袭人的芬芳一样，居然抵达花朵的内心
三
我不知道这么多瞬间起来的感激还能坚持多久
就像不知道这么多恩泽从天而降，还要连绵多久
是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情感仿佛见底
我的词语仿佛搬空，就像过冬的粮食和蔬菜
号啕之后的眼泪，挥手之后的反复重见
就像打开的胸膛摘掉最后一副心肠
雪山的花朵飘散最后一抹香气
天哪，空前的眩晕让我踉跄而行
独一的身影穿过山水，仿佛羌笛呜咽心美
四
从哪一首诗或哪一阕词出发，拯救或超度
500年过去之后，1000年又过去了
左手和右手，阴山和阳山，白天和黑夜都很累
很累，羌笛这管啊从心血中吹出声调，尽管腔小
却也吹得整个西域苍茫纵横，冰雪千载
连月色都冷得深入骨髓，雷霆才落下来
击碎一切僵死和残忍，暖风从海的胸口吹来
羊角花香走下传说的海拔，看彩虹环山
神牛的脾性挽着犁头走进梯田的深情
村庄攥紧拳头告别遗传，转身，轻装前行
麦浪随身，果园在心，岷江的涛声一层层高涌
所有目光和青春在白石羌碉的祝福与期待中
渐渐入海，蔚蓝，浩然在更多的天下
管乐弦乐这些性情相长的兄弟姐妹，都来了
循着历史的足迹和现实的指向，寸寸呼唤
来吧，穿越岁月波涛也不弃祖恩的羌笛
出来吧，不忘牧羊家园在命中的羌笛
从黑的时间的深处，从废墟，从泪水
从释比鼓古典羌语，从花儿纳吉
从烟熏火烤，从梦寐惊厥，从内化刚强
融入无数的春天和海水，复苏代代相传的理想
五
轰然坍塌的课堂埋葬了照亮课堂的灯光
埋葬了灯光下目光汇流的那方黑板
埋葬了翻书握笔的手，描绘心跳的手
支撑将来天空的手，创造文明的手
埋葬了书本上一潭潭清澈无邪的眼神
埋葬了爸爸妈妈心血凝聚的心肝宝贝
家的希望的延伸，同室血亲的欢笑与幸福
埋葬了一个民族伸向天空的新枝嫩叶
我看见废墟之下被巨力颠覆的这些课堂
血肉模糊，筋骨暴露，生死交错
与周边所有不幸的建筑一样在尘土之下
熄灭着无以逃脱的生命的温度和呼吸
熄灭着呻吟，熄灭着等待
熄灭着渐渐微弱的坚持，我看见
恐怖和绝望淹没了内心不断热爱和歌唱的美
黑色自由而狂欢的尘土漫天而来
驱赶着阳光、蓝天、空气和安全的方向
协同余震，滚石流，滑坡和堰塞湖的围攻
妄想着从地球上彻底抹去映秀这个词语
和词语里面蕴藏的历史遗传与变迁
人类披荆斩棘，战天斗地的气概和行动
妄想在中国，在当代，在岷的山水中
掩盖一切的创造，伤痛和惨不忍睹
妄想将汶川摁进地质的深处
我看见任何一例尘土尚未生动妄想之前
红旗下刚正不阿的课堂尚未轰然倒地之前
一点点伤痛和死亡尚未靠近触及之前
灯光充盈的课堂尚未彻底抹杀之前
我看见从日常的神坛上走来的手臂和大义
荡开了震荡的凶猛和毁灭的阴险
荡开了本能的逃离和自己的安危
荡开了砖石的飞落，水泥墙的迸裂
荡开了四面八方张牙舞爪的钢筋
荡开了自家幸福团聚与新生，直至
庇护了一系列可能幸存的信念、希望
直至将崇高深深递进不断仰视与崇敬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