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柳雨亭亲自开车把马惊尘送往救助站,临别时还硬塞给他五百元钱,并嘱咐道:“如果你真的记不起原籍所在地,也不要担心,你可以寻求有关部门帮助。这点钱你收下,真要是有什么困难过不去了,你还可以来派出所找我。”
马惊尘手里攥紧那几张红红的钞票,委实不知道该怎样使用,他用非常诚恳地语气说道:“那个,那个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总之,我所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个字的虚假,还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请你帮我寻找我的妻子。”
“我叫柳雨亭。你放心,我们会尽力帮你寻找你的妻子。你就在这里等着,一有消息,我会来通知你的。”她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很难过,觉得他应该是受过难以治愈的刺激,才导致精神失常了。看他昨晚的素描画,应该是一位很有才华的青年,不曾想会成这样,真的很令人惋惜。
送走柳雨亭后,他就留在了救助站。实际上他内心着急如焚,可是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他又能怎样呢?
马惊尘虽然和这个世界脱节了二十多年,但是他并不是很笨,这短短的上十多个小时之内,他已经开始慢慢地融入到这个世界里。他很清楚自己的未来,注定和如今的这个社会密不可分。
因为他无法说出详细的籍贯,搞得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也一筹莫展,的确不知道把他送往哪里去,只能由他自己决定,来去自由。
在救助站待了两天,马惊尘就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他决定去找柳雨亭。因为他不能失去琳达,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琳达是他生命中的全部。
不过,在救助站两天的时间里,他也学了不少东西,至少对现在的这个世界有了大概的认识。
救助站离明月派出所好有一段路,步行的话,要两三个小时。
虽然具体的方位他不是很清楚,但是没有关系,鼻子下面长着嘴,不知道就问。
因为是大都市的边缘区,这里来往的出租车特别少,马惊尘只能步行。想坐公交车,可是他又不知道怎么才能把百圆大钞换成零钱,只好作罢。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打听,居然赶在中午时分,他来到了明月派出所相临的街上。
巧的是,柳雨亭也刚刚开车回来。
她把车停到派出所大门外的停车上,然后和那个大眼睛女警员一起下车了。
大眼睛叫林妙妙,是一个活波可爱的姑娘。下车之后她眼尖,一眼就认出等着过马路的马惊尘。她拽了一下柳雨亭,有点惊讶地说:“柳所,马路对面的那个人,不正是那天夜里的那个精神病吗?”
柳雨亭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可不正是马惊尘。
“别当着他的面喊精神病。”柳雨亭不满地提醒道:“你是警察,要学会尊重每一个人。”
林妙妙吐了一下舌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不好。”柳雨亭惊呼一声,顾不得喊林妙妙,直接向马路中间冲过去。
这时,林妙妙才注意到马路中央有个小孩在玩耍,而且要命的是,一辆飞快行驶的红色跑车呼啸着冲向了小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惊尘抢先一步跑到小孩跟前,容不得选择,就一把将小孩推了过去。这个过程只是电光石火之间,那辆野兽一般的红色跑车就撞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时候的柳雨亭也跑到马路边上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最残忍的一幕在眼前上演,却无能为力。
只是在一瞬间,马力强劲的跑车穿过了马惊尘的身体,然后一路飞驶出两百米以外,撞在路边一根粗壮的电线杆上才停下,或许是车内驾驶员反应过来了,紧急关头刹住了车,否则一定会车毁人亡的。
只不过这种进口跑车的性能真不是吹出来了,即便是这样,还是把跑车的前脸撞的面目全非。
但同时,马惊尘像一个奇迹一般地如峰站立,竟然毫发无损。
可是柳雨亭明明地看到车撞在了他的身上,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原以为是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不过,这样的结果真的是很让人欢欣的,不管怎样,人命大于天,只要好好的,这就是值得庆幸的事。
柳雨亭赶忙上前,一把抱起吓呆了的小孩,然后紧张地问马惊尘:“你没事吧?”
“我没有事,看看伤的小孩子没有?”马惊尘并没有感觉到有一辆跑车撞上自己,或者穿过自己的身体。
小孩估摸有四五岁大,因为受到惊吓,现在正放声哭泣着。远处一位推着三轮车买水果的妇女正惊慌失措地往这边跑来,这穿着黑衣的小女孩应该是她的孩子。
这时惊吓的发呆的林妙妙也回过神来,赶忙跑到柳雨亭身边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零散的路人都没有看清楚马惊尘是如何救小孩的,但是能感觉到应该是出了事故,有那好闲的也渐渐围拢过来。
现在所有的人都看到那辆受损的跑车,是一辆价值五百万元的法拉利。这时人们关心的焦点又转移到价值不菲的跑车上,啧啧称奇的有,羡慕不已的有,当然幸灾乐祸的也为数不少。
不过,所有人中并不包括马惊尘和柳雨亭。在马惊尘眼里,任何车都没有价值,它只是一个交通工具而已。对于柳雨亭来说,她是非常讨厌把这种豪华车辆当做身份价码的,所以她也不在意那辆红色跑车里乘坐的是什么人。
这时,红色法拉利的车门自动打开了,从车上窜出一个骂骂咧咧的家伙来,形象非常的粗鲁不堪。
一身黄色的阿玛尼服饰,看那穿戴估计要好几万,不过衣衫不整的,如此做工优良奢侈服装穿在他身上,就如同把珍珠玛瑙戴在了贼眉鼠眼的老鼠身上,要多么的猥琐就有多么的猥琐。
随同他下车的还有一位穿戴花里胡哨,打扮时尚的如鸡婆的妙龄女子。
只见他张牙舞爪如同螃蟹一般横行过来,嘴里还一直污言秽语。
听到他恶心的声音,柳雨亭回首鄙视一眼,也认出了这个三十岁左右很张狂的男子,是全球贸易公司的少东家金满堂,此人恶名远扬,仗着乃父是顶级富豪的光圈,欺男霸女的坏事没有少干。
柳雨亭心想坏事,这恶少很难缠,怕马惊尘吃亏,赶忙对身边的林妙妙说:“你把马惊尘带所里去,快。”
林妙妙立马明白了柳所的意思,拉起马惊尘正要离去,却被已到身旁的金满堂拦住了:“走啥走,没看见我车撞坏了吗?就这小子,你他妈的想找死也不能站路中央等车撞吧,你他妈的贱命值几个钱?”
他不怪自己在车里和那鸡婆女子干龌龊事,反而把责任全懒在马惊尘身上。
柳雨亭两条好看的眉毛又拧在了一起,很气愤地训斥着金满堂:“如果不是他,你今天就会把这小孩撞死,你违反交通法规,在市内道路上高速行驶,已然是触犯了法律。”
金满堂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是柳所啊!好像交通事故不归你管吧!再说了,我撞死人,我会赔钱的,可是因为这个穷屌丝,把我车撞坏了,谁赔?我高速行驶,是因为我的车出了故障,你以为我喜欢开快车吗?”
真的是很无耻,明明是他的错,反而装的正义凛然的,仿佛他是全天下最尊纪守法的。
柳雨亭每听他说一个字,胃里就不舒服,恶心的只想吐,与这种无耻之徒是无法纠缠清楚的,她也懒得理。
这时那容颜惊慌的妇女,从柳雨亭怀中接过还在啼哭的小孩,惊惧地偷看金满堂一眼,连一声谢谢都不敢说,抱起孩子就悄悄退出。其实她心里是非常感恩马惊尘的,只是她身份卑微,真的很害怕沾上麻烦。
金满堂得意地奸笑着,一双贼眼转来转去,心里打着算盘,恶狠狠地对马惊尘说道:“你这穷屌丝,现在我的车撞坏了,你说该怎么办?有没有钱赔。”
马惊尘平静地说:“有的。”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打印纸包裹精致的纸袋,很礼貌地递给了金满堂。
金满堂鄙夷地看他一眼,见马惊尘穿的一身黄棉衣裤,怎么看都像一个拾荒者,怀疑地接过那个纸包打开一看,居然只有五张百圆钞票,一时大怒,把钱往马惊尘脸上一摔,骂骂咧咧地说道:“你他妈的是耍我呀。这点钱连给老子拖车都不够。”
五张钞票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飘撒在地上。
这钱是柳雨亭两天前给的,身上穿的黄棉衣裤是派出所警察给的。
在马惊尘心中,视这五百元为珍宝,因为这是一种恩情,是恩情就得珍藏和记着。虽然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蛮横无理的金满堂是什么身份,但是他心里清楚没有钱应该是解决不好的。所以他才把视若珍宝的钱拿了出来,想着日后有了再还给柳雨亭。
柳雨亭心头一热,她没有想到马惊尘会一直珍藏着,而且一分也没有花。
这是一个金钱社会,拥有如此感恩品质的人不多了。
马惊尘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暗淡下来,他一言不发地蹲下身,把钱一张一张地捡起来,并且把钱上面沾的灰尘一张一张地吹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叠好,攥紧手心里。
金满堂看着他这番举动,火更大了,抬起腿,一脚就踹在马惊尘脸上,瞬时他鼻子里就流血了。
柳雨亭见状,俏脸上怒气渐盛,一把推开金满堂,赶忙扶起马惊尘,冰冷地对金满堂说道:“交通事故我管不着,但是你动手打人,我有权利抓你,我警告你一次,再给动他一下,我绝不客气。”
金满堂不以为然地狂笑着:“好吧,看在你柳所的面子,我且饶过这穷酸,不过,钱还得赔。”
“那就等交警来了再处理吧!”柳雨亭冷冷地说道。
这时,一位穿着朴实的老者近前说话了:“我说这位有钱人,你就高抬贵手,不要再难为穷人了。再说了,你那车也没有撞出什么大毛病,你也不缺那点钱,与人为善,就是积德。”
“你这老杂毛,碍你屁事,滚一边去。”金满堂极不耐烦地咒骂道。
这老者穿一身灰色的军便装,年龄六十左右,精神饱满,看上去是属于那种特别正直的人。
“我说你这小伙子,你怎么能张口骂人呢?”
金满堂一边推搡着老者,一边盯着柳雨亭和马惊尘看,见她搀扶着他,心里更来气。原来金满堂也是苦苦追求过柳雨亭,奈何人家根本不用正眼看他。现在的心情,其实有一半是报复心理作怪。
金满堂和老者纠缠不过,忍不住火冒三丈,挥拳照老者头部连击两拳,把老者打翻在地。
柳雨亭怒了。
马惊尘怒不可遏,冲上去一个侧踢,把金满堂踹飞两米开外,像一个冬瓜一样倒地滚了几滚。
打他可以,但是欺负老人,马惊尘绝对不会容忍。
柳雨亭一时惊呆了,真想不到,马惊尘那个侧踢,不仅很标准,而且很帅很解气。
这个马惊尘究竟是怎样的来历?身上还隐藏着多少秘密?柳雨亭越来越对他产生浓厚的兴趣。
林妙妙也没有闲着,担心事情会越闹越大,于是打电话让明月派出所的人出来,把相关人员都带进了派出所。
只是谁也没有留意,躺在地上的老者,嘴角挂着一丝琢磨不透的笑。
柳雨亭把马惊尘单独带进了她的办公室,她很清楚,金满堂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有些事情,她需要给马惊尘嘱咐。此刻,她毫不怀疑马惊尘的人品非常优秀,所以她想尽自己的能力帮他一把。
进到她办公室后,柳雨亭忙着给他倒杯水,而马惊尘就无意中看到她办公桌上的一张通报,不由地惊疑起来。这时柳雨亭端着一个纸杯来到他身旁。
马惊尘指着通报上的那个黑白人像对她说:“这个人我认识。”
柳雨亭略吃一惊:“你认识?”有点不太相信地看着他。
“他叫房旺财,是不是?”
“是的,已经失踪快八天了。”柳雨亭把水杯递给他,然后把那通报放入文件夹里。
“他还在我来的那个世界里,我知道你不信。”马惊尘喝了一口水,很认真地说。
柳雨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对于这么离奇的事,让她半信半疑都不可能。
……
事情果然如柳雨亭预料的那样,金满堂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派出所,而马惊尘却被刑警队的人带走了,这是金满堂父亲动用关系的必然结果。
柳雨亭给刑警队的朋友也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要为难马惊尘,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柳雨亭还真是没有想好,即便想好了,也没有多少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