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到了明朝万历年间。江西浮梁有座大韩岭,绵延百里,气势磅礴。山上生长各种奇花异草,珍禽野兽。
这一天,大韩岭来了一对少年兄妹,进山采药,不慎迷失方向。天渐渐黑下来,乱石林立的峭壁像蒙上一层黑雾,分不清哪处是山,哪处是路。兄妹俩踏着碎石,深一脚浅一脚向前摸索。当云中最后一丝光亮消失的时候,眼前出现一个山洞。兄妹摸索着进入山洞。
洞里阴暗潮湿,哥哥点燃树枝,两人在火旁坐下。不久,万籁俱寂的山谷突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接着,一阵阴森的冷风吹进洞中。
妹妹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屏住呼吸,警惕地盯着洞口。过了一会儿,声音停止了。妹妹满脸惊骇地说:“刚才是不是有走路的声音?”
哥哥心里也发憷,故作镇定说:“是鸟睡觉不小心发出的声音吧!”
妹妹嗔怪说:“鸟在地上睡觉吗?我听老人说,山谷里有鬼魅,晚上会出来害人。”
哥哥喝斥说:“别胡说!世上哪儿有鬼?鬼魅之说都是骗人的,有谁亲眼见过鬼?”
妹妹一脸的不服气,反驳说:“如果没有鬼?那地狱是干什么的?如果没有鬼,神佛也就不存在了。”
哥哥不甘示弱,逞强辩道:“神佛跟鬼魅之说一样,都是世人虚构出来的,为的是劝导人们行善。天堂和地狱,也是怕死之人安慰自己,给死后安排了一个去处。”
妹妹深信鬼神之说,不知不觉中提高了音量,大声说:“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假如神佛和鬼魅都是骗人的,为什么千百年来,神佛的香火一直不断?难道那么多人都不如你聪明?”
妹妹的话音刚落,洞外隐隐传来一阵冷笑:“嘿——嘿!”
兄妹俩吓得毛骨悚然,瞪得溜圆的眼中瞳孔迅速缩小。好半天,哥哥壮胆问:“什么人?你别,别装神弄鬼……”
没容哥哥说完,妹妹已经紧紧捂住他的嘴。两人恐惧地盯着洞口,外面又恢复了平静。
妹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说:“咱们赶紧离开这儿吧!这里有鬼。”
哥哥看了一眼洞口,外面黑漆漆的,出去岂不更危险?忙说:“你别自己吓唬自己。刚才可能是风声。真要是有鬼,他早就进来了。”
“你还嘴硬?”妹妹又生气又害怕,埋怨说:“你刚才明明吓得直哆嗦,现在又装得没事人似的。你不走,我可走了。”说完,不管不顾地出了山洞。
哥哥忙跟着来到洞外,边走边解释说:“我不是害怕。不管是谁,乍一听见莫名其妙的声音,都会有一些异常的反应,这并不能说明我怕……”
哥哥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崖顶飘来一团碧绿的幽光,在黑夜中一闪一闪,像一个绿色的小灯笼。兄妹俩停住脚步,惊恐地盯着绿光。
绿色光团眨眼飘到两人面前,绿光中飞出几个亮晶晶的蓝色小人,四肢乱舞,使劲扭动身体,渐渐长成孩童般大小,悬在半空中。
兄妹俩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瘫倒在地。妹妹想要张口呼救,却听见自己的牙齿“咯咯”作响,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瘦长的道人飘到两人面前。道士背着一把长剑,苍白的脸庞在绿光的映照下,极为阴森恐怖。
哥哥情知道士倏忽出现,绝不是善良之辈,但在鬼魅包围下,只能把道士当成救星,伸手拽住道士的衣袍,口中发出沙哑的呼救:“道长救命!”
道士磔磔一阵怪笑,雪白的牙齿反射出碧绿的幽光。他微微一抬手,两道绿光从指尖激射而出。兄妹俩感觉一股凉气从头顶袭进,随即魂魄离开身体,摇摇晃晃朝道人飘去。
道人挥手在半空划了一个圈,两个魂魄立刻痛苦地扭动身体,渐渐缩成一寸来长的小人,随着空中的蓝色鬼影,一起融进绿萤萤的光团。
…………
大韩岭离浮梁县城仅有十几里。最近一个月,进入大韩岭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没回来。几个侥幸从山中逃回来的人说,他们进山不久就看见了死尸。死者全身无伤,肯定是被鬼魅吸走了精髓。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浮梁境内人人都知道大韩岭出现了鬼魅。住在山麓的居民惶恐不安,有些人举家迁走了。
常家庄与大韩岭只有一河之隔,庄内村民整天提心吊胆。想要外出躲避,又受族规限制。常家庄有条老规矩,凡是不经族中长老集体同意,私自外出者,永远不许再踏入村庄一步。常家庄依山傍水,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家家过的充实富裕,没人愿意舍弃祖上留下的家业。况且村中几乎沾亲带故,背弃亲友独自逃命,无人敢做。但也不能眼睁睁等着妖怪进庄吃人呀?怎么也得想想办法。人们约好一起来到族长家。
族长常安生已过不惑之年,性情耿介,刚正不阿。听说大韩岭的事闹得人心惶惶,正召集族中长老开会。
大家围坐一起,七嘴八舌地说:“听说大韩岭的妖怪闹得可凶了。县老爷派了十多个衙役进去,都没出来。衙役的家属不干啊!闹到县衙里去了。县老爷也没办法了,亲自去城隍庙上香,请城隍爷进山除妖。”
“你说请城隍爷管用吗?城隍爷真能帮咱老百姓除妖?”
“那当然!城隍爷是咱老百姓的保护神,不但能驱雷役电,呼风唤雨,还能保病禳灾呢。”
常安生不信鬼神之说,听他们谈的不靠谱,制止说:“不要胡说!城隍庙我虽没去过,但听说里面只有一个木头雕像。那是人们希望得到保佑的一种寄托。哪里就真有什么城隍爷?还兴师动众去请木头人除妖,不是天大的闹剧吗?”
内坐的长老都深信鬼神之力,慌忙打断常安生说:“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否则会被神灵降罪的。城隍爷是玉皇大帝亲封的神灵,是天界与人间沟通的使者。不但可保一方风调雨顺,还受理老百姓的疾苦冤情。地方官解决不了的事,只要向城隍爷祷告,城隍爷都能让人如愿的。”
常安生埋怨说:“您几位都是庄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怎么也跟着年轻人一起迷信?朗朗乾坤,清明世界,哪来的鬼怪?我活了快五十了,没见过一个妖怪。进山的人出事,那是常有的事。我叫大家来,是想让你们都回去劝劝子侄,别信那些胆小之人造的谣言。”
长老们连连摇头叹气说:“我们知道你不信鬼神,也不强求你。但你也别拦着我们。山里闹鬼,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看见,我们不能无动于衷。过两天就是清明节,我们也去城隍庙上上香,请城隍老爷进山除妖。”
门口的年轻人一听都叫好:“咱们都去上香,请城隍爷一定把妖怪抓住。咱这离得太近,万一妖怪从山里出来,渡河而来,谁能逃命?”
常安生的女儿兰婷听说要去城隍庙,缠着母亲也要去看热闹。常安生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对她非常疼爱,闲暇时就教女儿读些诗词歌赋,陶冶性情。
兰婷今年十六岁了,长得花容月貌,温柔娴静。上门提亲的络绎不绝,可都被常安生回绝了。他和老伴早有了中意的女婿,那就是常夫人的侄子童谣。
童谣自幼没有母亲,父亲常宽是个郎中,有时外出行医,就把童谣托付常夫人照顾。童谣比兰婷大两岁,生得十分俊秀,又懂得谦让体贴。两个孩子彼此喜欢,可谓青梅竹马,言顺意和。去年两家已行了纳定之礼,只等今年年底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