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一时震惊的都说不出话来,心中思绪万千,如同看着魔鬼般盯着地上残留的膏药,半晌才反应过来,目光直视穆和一字一句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穆和满目肃然恭敬地低着头,她当然不敢说谎,也不会说谎:“穆和不敢撒谎,还请南星姐姐明鉴,若是南星姐姐不信的话,大可以找个懂行的人来,一验便知真假,不过一般的大夫可不一定能认得出此物。”
两种“百花膏”极为相似,只是味道略有不同,熟知这两者的人若不仔细分辨也是难以区分的,而寻常的大夫恐怕是连听都不曾听过,更遑论去辨别了,至于她,因为从小就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这些都只是皮毛而已,所以她一闻便知。
她们姐妹二人从上百名死士中脱引而出,被主子一眼选中后就被安插在圣歈郡主身边,她们不知道她们的任务是什么,主子也从没有向她们下达过任何命令,只是每隔三个月都要去一趟寒山寺,至于是什么目的她们不得而知,她们也不必知道,只需服从。
但她们心里还是有一点感知,主子他,很重视这位圣歈郡主,只是没有人可以猜透主子的心思,没有人知道主子心里在想什么,连叶护卫也不知道。如今圣歈郡主受了伤,她不知道主子下一步会做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发现百花争艳的秘密是对是错。
南星深以为然,自然是要去找信得过的大夫验证一番,只是眼下:“那你可会解此毒?”
穆和无奈摇头:“非配毒之人方可解,否则无药可解。”这就是百花争艳的厉害之处,须知是哪几种毒花配制而成,才能得出相应的配方,若是配错一种也是无济于事,还会雪上加霜毒性加重。
南星不禁皱眉怒骂道:“这制毒之人也太过狠毒了,居然会制作出这等下作的东西来,简直是灭绝人性。”南星看了一眼安静的穆和,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处理这盒东西?”
穆和微微一笑连忙说道:“我虽不会解毒,但知道该如何安置。”穆和心中却是不屑,百花争艳算什么,她见过的用过的比这厉害十倍百倍的都有,这些都是家常便饭,只有她们这些生活在深闺宅院里的千金大小姐才会被吓成这幅样子,不堪一击。
南星脸色稍霁,点点头并不知穆和心中所想:“那好,你收拾好了就送到我房间来。”
“是,南星姐姐。”
南星点点头步履匆匆的离开,竟显得有些慌乱。
穆和目送南星离开后望着地上残留的膏药目光微凝冷若寒冰,解下腰间的瓷瓶将地上之物悉数装进,望了望空寥寥的四周,不见一个人影才将腰间另一个瓷瓶中的粉末洒在地上的印迹上,不消片刻,地面恢复如初没有留下半点痕迹,随后携着瓷瓶也离开了。
“她真这么说?”承倾言坐在铜镜前端凝着自己脸上的伤,微微叹气,尽管嘴上说着不在乎,可真要自己一下子接受这么一条血淋淋的伤疤还真是有点不习惯,这得少了多少桃花啊,可惜了她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
“是。多亏了小姐机智,否则…是奴婢大意了,还请小姐责罚。”南星扑通一声跪在承倾言跟前,有些后怕的想着,倘若她真替小姐抹了这药物,一旦小姐出事,恐怕这整个长乐院给小姐陪葬都是不够的。
承倾言并不责怪,谁能想到这个颇有名气的吴大夫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害人之心从来都是防不胜防的:“这不怪你,你起来吧。”
承倾言倏尔想到穆和的这番举动,一个从小就被人贩子当作是物件卖来卖去的普通女孩竟也懂得这么多,连“百花争艳”这种她闻所未闻的东西她都能仅凭气味就判断出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一直在承府默默无闻的她这也是第一次崭露头角。
或者是她曾经被当作杀手一般经历过短暂的训练,所以才能分辨出这些毒物,后来又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被再继续训练下去,但是经历过这种训练的女孩子又怎么会轻易被人买卖,或者说她是如何从那种地方脱身的?
除非——是有人刻意而为。
承倾言问道:“她们姐妹俩也来了一段时间了,你觉得她们怎么样?”这也是她们姐妹来府上这么久承倾言第一次提起她们。
南星沉吟片刻:“她们两姐妹还算是老实本分,做事认真手脚也勤快,吩咐她们做的事基本都能做好,而且做的也都还不错,平日里也不偷奸耍滑拉帮结派的,闲暇的时候也就是在后厢房的练功房打棍舞剑,偶尔出去也只是去寒山寺求神拜佛,并不约见什么人。”
练功房是承倾言闲着无事时倒腾出来锻炼身体的,她也不拘着下人,还勒令他们坚持锻炼,所以也不曾约束穆清穆和二人,有了好身体才可以干好活,而院子里的下人整天精神抖擞的也应证了承倾言的话。
当初穆清求她收留时就说过她们姐妹学过一些武艺,看来所言不虚,只是不知道这身武艺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有这样的容貌身手和能力,还愿意委身在她这小小的徐国公府,还真是屈才了,呵呵。
承倾言轻轻擦去伤口流下来的血水淡淡道:“太过完美。”
每日按部就班并不代表她们就没有做什么别的事,不和任何人见面不代表就不会向外传递消息,就算再老实本分安静木讷,也总不至于连一点磕磕碰碰和其他人拌嘴吵闹的时候都没有吧,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毫无破绽不就是最大的破绽。
南星幡然醒悟,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奴婢又怎么会懂得这么多:“小姐的意思是…”
“且再看看吧,将她二人擢升为二等丫鬟。”承倾言笑笑,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就看谁比谁有耐心了。
南星慎重地点点头:“是小姐,南星明白了。”
“言丫头呢,不是躲藏起来羞于见人了吧?”承倾言和南星正说着话,就听见温老声如洪钟,只是这会儿温老怎么会来国公府。
承倾言和南星对视一眼,起身向外走去,果然看见温老站在屋外,承倾言激动的迎了上去:“温爷爷!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您快些进来,外头冷。”
承倾言亲昵的挽起温老的胳膊甜甜的笑道:“皇上的龙体可还康健?”
“圣上自然是龙体圣安。”温老拉长着脸极其不悦地看着承倾言:“倒是你这个言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找人来寻我,还去找外面那些什么三教九流的大夫,难道老夫的医术还比不上他们吗?”
今日他刚从皇宫出来正好路过医馆的那条街,若不是他在那儿看见她的丫鬟在请大夫,他还不知道这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呢。要说言丫头也是,一个姑娘家再凭怎么喜爱,怎么好养老虎这种凶残的猛兽呢,果不其然出事了,他这才急急忙忙赶了来。
这些年来温老每个月都按照约定来徐国公府替承老夫人徐国公和承夫人请平安脉,他和承倾言的交情也因此越来越深,这些年接触下来,他如今是真心的喜爱这个孝顺懂事的丫头,要是知道她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的就会不请自来,这让很多人都觉得很是诧异,毕竟温老向来只替皇上看病诊治。
原本让温老屈尊来承府已是流言绯绯,承倾言不想再惹来非议,所以她自己从来不去麻烦温老。
“他们自然是不能和温爷爷比的,我们温爷爷的医术啊那是比华佗扁鹊都要厉害的呢,那些大夫在温爷爷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承倾言立刻摇摇头露出夸张的表情来,原本觉得只是小伤,没有必要惊动温老,没想到温老自己却过来了,承倾言吩咐道:“南星,奉茶。”
承倾言扶着温老走进舒适的暖阁,温老一坐下便厉声说道:“你还不赶紧坐下,让你温爷爷瞧瞧。”
承倾言看着吹胡子瞪眼的温老觉得煞是可爱,活脱脱一个老顽童,承倾言立马凑到温老跟前:“温爷爷您可要替言儿好好瞧一瞧,言儿的脸还能好吗?您可不许给我留疤了,不然我就天天缠着你吵着你闹着你,不让你吃饭也不让你睡觉。”
温老先替承倾言把了把脉,她的身体倒是无妨,而后又细细查看了她脸上的伤,看着就不由地心疼道:“你这丫头好不识好歹,谁让你非得养那什么老虎,那岂是你一个姑娘家可以驯养的?看看你这脸被抓的,也不知道疼。”
好好的一张脸被抓成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不忍心,换作是别家姑娘早就哭天抢地寻死觅活得了,看这丫头嬉皮笑脸的样子还真是没心没肺。
承倾言闻言立刻就换了一张脸,委屈巴巴道:“疼!怎么就不疼了?您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通红通红的?都快疼死言儿了呢。”
温老看着承倾言水灵灵的眼睛,哪里不知道她这是在装可怜,这丫头是惯会做戏的,温老没好气的提起毛笔边写边道:“疼死你也是活该!”
“温爷爷可舍不得言儿受苦呢。”承倾言看着温老奋笔疾书,知道他这是在写方子了,晏笑道:“如何温爷爷,言儿的脸可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