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倾言漫无目的的在街上瞎转,看着密集的人流思绪万千,辗转无果后决定还是先回徐国公府,却不想太子正坐在首位,父亲徐国公和几位哥哥都在一旁作陪,几个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场面一度十分诡异气氛极为尴尬。
承倾言这时想要离开已为时已晚,看着众人不得不上前打过招呼:“见过爹爹,见过太子殿下。”
徐国公和兄弟三人见承倾言出现却皱起眉头面色紧绷,他们并不想承倾言此时出现在这里,君奕元看见承倾言显然是很开心,面露微笑两眼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却在听见“太子殿下”四个字时顿住了笑容,随即很快笑道:“许久不见倾倾了,倾倾陪我走走吧。”
还未等承倾言作答徐国公便开口说道:“小女顽劣唯恐冲撞了太子殿下,不如让他们兄弟三人作陪,言殊…”徐国公知道自己此时不宜开口,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入如此境地。
“徐国公,难道你忘了本宫刚刚说过什么了吗?”君奕元平日虽敬重徐国公,也因着承倾言的关系多有亲近,但太子就是太子,雷霆之怒也是旁人不可承受的,君奕元锐眼一收转头望向承倾言:“倾倾?”
因为上次姚华的事情,承倾言一直躲着不见他,虽然她没有明说,但他知道她是生气了,她生他的气了。
承倾言豁然一笑:“太子殿下有命臣女不敢不从。请爹爹放心,女儿定不会怠慢了太子殿下。”
花园一隅,君奕元与承倾言相邻而坐,君奕元神情缱绻的望着静坐如画的承倾言,忍不住心中的旖旎,伸手握住承倾言的柔荑,娇嫩洁白柔若无骨,君奕元见承倾言并不反抗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倾倾为何不再唤我奕元哥哥?”
她的一句“太子殿下”,他的心都要碎了。
承倾言注视着太子双眼含笑:“太子殿下想听臣女喊一声奕元哥哥又有何妨,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太子殿下可莫要害了臣女。”
君奕元不由一愣,手中的力道却是不减,承倾言感到疼痛不由得抽了抽,君奕元却握的更紧了,用力的拉向自己这边,承倾言身子不由向前一倾,君奕元挑眉一笑:“如果我说不呢,那倾倾岂不是非我不嫁了?”
承倾言并不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君奕元,君奕元如痴如醉竟看入了迷,承倾言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被捏碎了,正当想甩开时却感觉陡然一松,只听君奕元爽朗的笑声不绝于耳:“好一个倾倾,真是叫人爱不忍释却又无可奈何,对倾倾奕元哥哥可真是狠不下心啊。”她太珍贵,他太害怕伤害到她,所以选择了伤害自己。
君奕元话锋一转突然提到:“姚华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的确与倾倾无关,倾倾不会再生奕元哥哥的气吧?”
承倾言面色如初:“自然不会。”
其实到底与她有没有关,或者有没有查清事情的原委她都不在意,是非曲直都只是个结果罢了。
承倾言起身走到荷花池边,荷花早已枯败,只剩下灰突突的杆子,在生机勃勃的花园里显得有些突兀:“奕元哥哥觉得这里美吗?和皇宫的御花园比如何?”
君奕元环顾四周,只见绿林环翠碧波荡漾,花团锦簇莺啼鸟啭,是鲜艳多彩的美,是绚烂奔纷的美,而皇宫的美是富丽堂皇的美,是雍容富贵的美,仅仅是个国公府的花园如何能和巧夺天工的皇宫相比。
君奕元站在承倾言的身后,只能看到她的侧颜和浅浅上翘的嘴角:“各有千秋。”
承倾言回头瞥了一眼君奕元,嗤笑一声:“奕元哥哥可莫要说笑了,这徐国公府如何能与皇宫比肩,就连这天下也是不能够的。”
君奕元不知承倾言为何突然提起,所言究竟是为何,只以为她喜欢皇宫的美景:“只要倾倾你愿意…”
承倾言迅速收起眼角的笑意打断君奕元想说的话:“只是御花园再好,倾倾也觉得这里才是最好的。御花园的花再娇艳也比不上这澄园的落日余晖来的耀眼夺目;御花园的古木参天青松翠柏也比不上我爹亲手为娘亲栽植的果树来的弥足珍贵;御花园的百鸟朝凤也…”
“够了倾倾,你到底想说什么!”太子微愠,他以为她喜欢,他想告诉她只要是她喜欢,天下美景任她采撷,就算是整个后宫他都双手奉上,只要是她喜欢。
承倾言淡淡一笑,平静地看着有些不耐烦的君奕元:“倾倾和奕元哥哥认识几年了?”
君奕元茫然失措,显然是愣住了,他没想到承倾言会突然问这个,随后脱口而出:“五年零三个月。”
那时候的承倾言还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会眨着好看的眼睛软软地喊他奕元哥哥,亮晶晶的眼睛就像是会唱歌一样一闪一闪的,也总是会在背后偷袭他,每每得逞之后都会毫无顾忌的放声大笑,也会在他练功时戏弄他,令他分心。
承倾言低头浅笑,抬起头眺望远方的湖面:“原来已经有五年这么久了,时间真的是过的很快。”
君奕元看着眺望远处的承倾言,呢喃道:“快吗?我倒不觉得。”如果时间能够过得再快点,她长大得再快点,或许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承倾言侧过头温柔的朝着君奕元笑道,那绚烂如朝阳的笑容直击君奕元的心脏:“奕元哥哥你知道吗,倾倾一直都很喜欢你。”
有一瞬间,君奕元觉得自己的呼吸是停滞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欣喜还是震惊。
承倾言盈盈浅笑的模样完整的落在他的瞳孔里,轻轻抖动的睫毛骚动着他隐隐抖动的心脏。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动动僵直的手臂想要伸向承倾言。
承倾言已经继续说道:“我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我不过十岁,偶然遇见了你的那只小白虎,就是因为那一幕才让你注意到了我。”承倾言轻踩莲步,缓缓向前:“你以为我与那些大家闺秀不同,其实不然,我不过是比她们多一些父母的疼爱与放任,以及兄长的宠溺。她们从小就受三从四德的教育,所谓的名门闺秀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严苛礼仪,所以我在她们眼中便是异类。”
君奕元疾步跟上前,甚至是有些急切地说道:“所以倾倾你与她们是不同的,你纯真、率直、善良,你的一颦一笑都透露着真实与可爱,和带着假面具的她们截然不同。”
承倾言目光闪动心中微微喟叹,平静地看着目光复杂的君奕元:“奕元哥哥你错了,其实我与她们是一样的,我也很贪心,我也有野心,我也有我想要的东西…”
“是。你想要的很多,可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我。”君奕元哑然失笑,他方才明白过来,承倾言根本不是在向他表达心意,而是在表明她的立场,她的决心,君奕元慢慢低下头:“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愿意亲自捧到你面前,可你却根本不在意。”
承倾言看着痛苦不已的君奕元心中有些不忍,这是宠爱她多年如同兄长一般的奕元哥哥,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可是长痛不如短痛,有些话还是尽早说清楚的好,毒瘤只会越长越大,毒素也只会越积越多,如果不尽早处理的话,等到病发届时就药石无灵了。
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储君,他应该志在天下心系江山,而不是在她一个女子身上浪费时间。
“我仍然记得在我们初识那年,我不慎落入御花园的河水之中,奕元哥哥你想都没想的就跳入结了冰的河水中将我救起,事后我安然无恙而你却连续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倾倾也差点成了罪人。”
“我十一岁那年你因误食了十五公主送我的相思红豆卷而中毒,那原本是十五公主为了戏弄我而用相思豆做的红豆卷,奕元哥哥你生生替倾倾遭了这一罪。”
“十二岁那年我随皇上一同参加狩猎,我不慎迷失在树林里,是奕元哥哥你找到了我,没想到附近的棕熊也寻到了我的气息找到了我们,你为了救我与那大棕熊誓死拼搏,虽然你侥幸猎杀了那只棕熊,可那只熊同样也重伤了你,倾倾永远忘不了奕元哥哥你背后那三道深深的抓痕…”
君奕元眼中渐渐熄灭的火苗又重新燃起,果然她都记得,所有的点点滴滴她果然都记在心里,他所做的一切她果然都是知道的。
君奕元满腔爱意,心疼地看着承倾言,知道她心里难过,如果不是她他也不用遭受这些,可是这些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君奕元柔声安慰道:“那都过去了。”只要她记得,那么他做这些便是值得的。
可承倾言却不这么想,她从不想欠任何人的,可她却欠了最不该欠的那个人,甚至多的无法偿还,因为她给不了他想要的。
面对无法自拔的君奕元,承倾言心如绞痛。
“不,在倾倾心里这些永远都过不去。”承倾言双手覆上自己的胸口情真意切:“在倾倾的心里,奕元哥哥就像是一个英雄一样,一个能时刻保护我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