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夜已至深,窗外响起不知名的鸟叫声,晏南希睁开眼睛,看着怀中早已熟睡的承倾言,嘴角上扬起一个满足的弧度,刚入睡时她睡的还不是很安稳,一直发出哼哼唧唧类似做噩梦的声音,不过后来倒也渐渐平静下来,呼吸也逐渐变得轻微顺畅。
晏南希想着该离开了,可即使在睡梦中承倾言都依然牢牢拽着他的衣袖,让他无从脱身,如果自己强行离去定会惊醒她,于是晏南希想都没想就掏出了身上的匕首,利落地削掉自己的衣袖,抽回手时一个小物件不经意的从袖中滑落,掉进了承倾言的怀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咕——咕——”
正巧外头的鸟叫声再一次响起,晏南希转头凝视漆黑的夜晚,没有注意到刚才的一幕,只是俯身亲吻了她恬静的睡颜,替她掖了掖被角后就迅速离开,所有的动作都一气呵成。
而太子此刻却又出现在绛云楼里,在漆黑的夜里凝视着床上的人,月光白的肌肤有些殷红,有些甚至是青紫色,脸上斑驳的泪痕预示着此人刚痛哭过一场,君奕元盯着秦蓁蓁足足有一刻钟,恍惚间他觉得秦蓁蓁像极了承倾言,可仔细一看,她始终都不是她。
直到夜里的冷风从半掩的门缝中钻了进来,秦蓁蓁呓语一声就转过身去,背对着君奕元而睡,发愣的君奕元这才清醒,他想要上前去摸摸她的脸,还有她满身的累累伤痕,她说的没错,即使想要怪她他也狠不下这个心,对她,他始终都狠不下心。
最终君奕元都没有再上前一步,转身离开的刹那,刚刚一直在睡梦中的秦蓁蓁突然睁开双眼,冰冷的眼神无情无欲。
当第二日承倾言醒来时已是辰时过半,一夜好梦觉得无比喜悦。
她的手上还紧紧地攥着晏南希的那一片衣袖,柔软的面料让她不禁浮起一片红霞,昨晚自己也是太大胆了些,竟会拉着不让他走,简直是不知羞耻,还有晏南希那柔软的亲吻,承倾言羞得无地自容将脸埋进被子里,双脚如同蹦跶的兔子,面红耳赤道:“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都这个时辰了小姐还不起床果真是要羞死人了。”南星从外头进来就看到神神叨叨的承倾言,于是毫不忌讳地挤兑道。
“多嘴。”承倾言心虚地看了一眼南星,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偷摸着将衣袖藏进枕套里,佯装伸了个懒腰,突然“叮呤”一声从怀中掉出一个铃铛来,承倾言拿起来仔细一瞧,竟是自己原先那个,它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自己的玉铃铛当初是被晏南希给拿走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南星走过来拿过承倾言手中的玉铃铛奇怪道:“咦小姐,你的这个铃铛儿不是丢了很久了吗,你是什么时候找到的?”
想必是第一次和晏南希见面时,那时恰巧他病发,当时情况又那么混乱,定是他在挣扎中不小心将她的玉铃铛给捋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晏南希一个人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铃铛,也难怪自己一直以来都找不到了,原是他藏起来了。
那时候他们并不熟悉,想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玉铃铛是怎么一回事吧,如果知道他又怎么会不还回来呢,只是没想到他一直都把它放在身上。可惜那一次见面后他就失去了消息,这一失踪便是五年,她的铃铛也就跟着他失踪了五年,兜兜转转,最终这个玉铃铛还是回到了自己手上,这是否就是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
承倾言笑眯眯地从南星手中夺回玉铃铛,喜滋滋地说道:“昨晚我梦见了月下老人,想必是他送回来的。”铃铛的触感变得更加细腻顺滑,是经常把玩的缘故,看来他时常抚摸。
南星瞅了一眼承倾言最终嘟嘟囔囔着继续忙自己的:“还月下老人呢,我看根本是半夜撞鬼脑子出了问题了。”
承倾言暗暗自喜并不理会南星,继续端详着手中的玉铃铛,旁人又怎么会懂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呢。
皇宫。
林公公走进御书房说道:“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皇上专注于手中的奏折,头也不抬的说道:“让他进来。”
“是。”林公公躬身退了下去。
君奕元昂首阔步走了进来,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稳当:“儿臣见过父皇。”
皇上瞥了一眼君奕元说道:“你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
君奕元掀起衣袍直接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心中惊疑,只听君奕元开口说道:“儿臣恳请父皇为儿子赐婚。”
赐婚?难道又是承倾言不成?思量几多皇上这才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君奕元:“你要朕替你和谁赐婚?”
君奕元再一次向皇上磕头,言辞恳切道:“徐国公之女承倾言,请父皇成全。”
果然,他终究还是不肯放弃,皇上认真地审视着君奕元,见他神情认真且郑重其事,却透露着一些焦虑和迫不及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太子如此急不可耐,行事变得如此鲁莽。
“承倾言何在?”皇上对着君奕元认真问道,君奕元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皇上,皇上紧接着道:“朕说过,此事除非言儿亲自来与朕说,否则朕是不会答应的,你下去吧。”
君奕元僵在原地不得动弹,机会只有一次,若此次父皇仍不肯同意,那便再也没有下一次,君奕元握紧拳头咬牙道:“父皇,儿臣恳请父皇成全。”
皇上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这就是要借他的旨意强迫言儿嫁给他了?只要自己发了圣旨,到时候言儿就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了。太子真是糊涂,何至于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也难怪言儿瞧不上太子了,皇上耐着性子劝道:“你不必说了,至于太子妃…朕与你母后已经商议决定,已经替你选好了最合适的人选,其他的,你就不必再做他想。”
皇上最终还是决定向太子挑明他与承倾言是不可能的,而太子妃的人选也绝不会是承倾言,如今向太子说明也好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一个只会牵挂儿女情长的太子是注定成不了一个合格的帝王,这不是他所期望的,百官公卿也不会同意。
太子妃的人选,皇上不是没有考虑过承倾言,只是在承倾言再三拒绝后他就断了这个念头,论身份承倾言也的确足以匹配,只是承倾言生性单纯活泼,进宫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这样只会压抑她的天性,这是他最不愿看见的,所以他不愿这样做,更何况,事情又有了新的转机,他更不能这么做。
君奕元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他们怎么可以,为什么母后不曾向他透露半点,为什么他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听到,为什么他没有得到丁点消息,他们就这样决定了他的人生,是了,他怎么忘了,生在帝王家半点不由人,可是他怎么甘心就此放弃承倾言。
君奕元如鲠在喉:“父皇,儿臣只喜欢倾倾一人,求父皇成全。”
“太子!”
皇上怒不可遏,“啪”一掌拍在桌子上怒视君奕元,声音之大连门外的林公公都为之一振,缩着头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太子对皇上一向恭敬,两父子从未脸红过,即使意见相左也绝不会闹的面红耳赤,和只会恼怒皇上的晋王是完全不同的。
君奕元无视皇上的怒意:“恳请父皇成全。”
皇上勃然大怒,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之情:“太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可以满地撒泼打滚的黄口小儿吗?为了区区一名女子像什么样子!或者你去问问你的母后,问问她是否答应。”
母后向来不喜欢上蹿下跳没规没矩的倾倾,她当然不会答应,她巴不得他离得承倾言远远的,她心仪的永远都是那些木讷的大家闺秀,枯燥的就像一个衰破的木偶,那些人如何能跟倾倾比,君奕元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求父皇成全。”
“来人。”皇上不再理会太子,厉声道:“把太子带下去。”他看太子是入了魔症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答应的。
君奕元声嘶力竭:“父皇!”
皇上拍案而起:“身为太子,不把江山社稷黎明百姓放在心上,反而去计较这些男女之情,从今日起你就好好在太子府静思己过,想想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了,带下去。”
皇上大手一挥,君奕元在绝望中离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御书房的,他看不见跟在身后的侍卫和低头不敢窥探的太监宫女,听不到别人的说话声,虚浮无力的双脚就像踩在棉花上没轻没重,每一口呼吸都格外艰难。
“不中用,不中用啊。”皇上头痛扶额,显得很疲惫。
林公公小心的劝说道:“皇上不必忧心,太子殿下也只是一时忘不了郡主而已,殿下一直都把郡主当眼珠子似的疼爱,这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等殿下成了亲,见到太子妃的好就会淡忘郡主的。”
皇上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无奈摇头:“朕如何不知道他对言儿的那份心意,只是朕无论怎么明示暗示言儿,她都无动于衷,显然是对太子没有任何念想,否则朕岂会不成全了他,太子还是太年轻了,这样也好,让他吃些苦头他才会明白,世间之事并非事事都能顺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