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奕元心慌意乱地赶到姚华身边,姚华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虚弱痛苦地抓着太子的衣襟:“殿下,孩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毫无血色的姚华疼痛的满脸冷汗,柔弱哀怨的声音让人心生不忍。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君奕元柔声安慰姚华,看着她被鲜血染红的衣裙皱了皱眉,看来这个孩子是保不住了,但大人却是不能再出事,否则他无法向英国公交代,即刻吩咐道:“来人,传太医,送华妃回华兰居。”
君奕元目送姚华离开后,转身看了看余下的三位,此时承倾言已经缓过神来,镇定地坐了下来,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而沈竹茹则双手紧握,抿着嘴唇露出一副紧张担忧的神情,君奕元最终将目光投向秦蓁蓁,见她的面纱完好的戴在脸上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免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承倾言,见她并无不妥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依旧皱起眉头似有不悦地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秦蓁蓁躬身说道:“刚才有个小丫鬟过来,说是殿下在此处等蓁蓁。是蓁蓁愚钝,这才害了华妃娘娘,请殿下责罚。”
众人见她从容淡定并不推卸责任,玲珑通透恍若并不在意姚华的落红,吐气如兰气定神闲,仿佛是在说她不小心打碎了一只花瓶这么简单而已。
沈竹茹见秦蓁蓁即使在见了君奕元之后依旧面不改色,平常的态度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太子而是她的夫君一般,尤其是在姚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还能这般从容不迫,心中很是不屑,不知是假装淡定还是根本就不担心太子会责罚与她,不过是仗着与那人有几分相似罢了。
君奕元看着秦蓁蓁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蓁蓁告退。”
沈竹茹不可思议地看着秦蓁蓁傲然离去的背影,在看到君奕元犀利的眼神后立刻低下了头。秦蓁蓁走了之后花园内便只剩下承倾言和沈竹茹,君奕元冷冷地扫过沈竹茹的面庞,只是稍稍停顿便不再看她,将目光转向承倾言,盯着承倾言黑白分明没有半分喜怒的眼睛,君奕元厉声道:“全都给我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这里半步。”
承倾言心中微微惊讶,一时间人去如潮退,沈竹茹忙不迭地扶着丫鬟的手逃离花园,连礼仪都顾不得地跑开,和刚刚离去的秦蓁蓁简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孰高孰低高下立判。
“小姐…”南月紧张地看着来者不善的太子,眼前的形势对小姐很不利,她担心太子会对小姐不利。
承倾言微微一笑:“没事,你去外面等我吧。”
南月犹豫再三还是退了下去,刚刚还热闹异常的花园现在却是静的可怕,君奕元一直都盯着承倾言的眼睛看,像是在寻找什么。秋风萧瑟,卷起承倾言绯红的裙摆,吹落了满地浮华,带走了斜阳下的最后一丝暖意。
君奕元走到承倾言身旁坐下,微微一笑:“倾倾可有事?”
承倾言淡淡摇头:“倾倾这不是好好地坐在奕元哥哥面前吗。”
的确如此,有事的也只是姚华一人而已,看着承倾言淡漠的笑容君奕元心中苦涩,不知从何时开始,承倾言对他就是这般客气,疏远的仿佛是陌生人一般,再也不似从前那般亲昵,口中虽仍叫着奕元哥哥,但那就像是只是他的一个称呼而已,沉默之后又是一片死寂。
君奕元毫不掩饰的眼神落在承倾言的脸上,他想要看清楚承倾言眼里的自己,双瞳剪水的纯净里一个轮廓清晰的影子,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他以为至少能在承倾言的眼里看到丁点的喜欢,哪怕是只有一点他也不至于那么失望。
面对如此冷漠的承倾言,君奕元的笑容逐渐僵硬:“倾倾可否告诉奕元哥哥这里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承倾言觉得君奕元这个笑容很是淡漠,疏远的竟让她觉得有一丝寒冷,一阵微风穿过,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承倾言看着已经被清理过的地面,虽然已经清理干净但仍残留着不甚明显的痕迹,承倾言皱起眉头直接问道:“奕元哥哥是怀疑倾倾了?”
君奕元敛起笑容,认真地看着承倾言的眼睛:“我自然是相信倾倾的,可我也必须给华妃一个公道。”
承倾言直直地看着君奕元,压下满腔怒火微笑道:“这里是太子府,究竟发生了什么奕元哥哥查去便是,若是查到倾倾头上,要打要罚奕元哥哥来徐国公府要人便是,倾倾告辞。”
承倾言欲起身离开。笑话,难道她堂堂徐国公府的大小姐还会去做那下三滥的小人行径吗?君奕元你还真是好样的,居然敢怀疑她,事情发生的时候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若真是她的过错她还会耍赖不成,可他偏偏什么都还未查就来质问她,原以为凭着君奕元对自己的几分宠爱,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站在她这边的,没想到,原是她多想了。
君奕元面露痛楚,不是这样的,她该明白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他又怎么会怀疑她,就算他怀疑所有人,也唯独不会怀疑她的,可是姚华在他面前流产也是事实,他不过是想弄清楚真相,不想让别人误会了她,可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否定了自己,她当真是对他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他听说了,在宫里面传的沸沸扬扬的,她和晏南希两人堂而皇之地走在一起,大摇大摆的在宫里招摇过市,虽然大家都只是惊讶晏南希,可她为何要与那人走在一起,明知他与父皇,与他都不对付,她为何还要与那人在一起,她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君奕元心中不断叫嚣着,却依然平静的问道:“倾倾,难道你就真的没有要向我解释的吗?”
承倾言回过头看着君奕元眼中痛苦压抑的哀色,不带感情的眼里没有半分犹豫:“没有。”
大风忽起,漫天风尘迷了君奕元的双眼,风中狂舞的绯色身影好似离去,匆忙而决然,即将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自己模糊的视线中,君奕元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莫名的不安,预感若承倾言这一次离开,他就真的再也无法拥有她,甚至是失去她,君奕元抛开所有,这一刻他只想追回承倾言,告诉她,他是信她的,他只信她,可是承倾言却越走越快且越走越远,看着承倾言毫不留恋的背影君奕元突然停住了脚步,任由狂风肆虐,他突然醒悟过来,承倾言从来都不属于他,一直以来都只有他活在自己想象的美好中,她从未想过要进入他的世界,与他分享一切。哪怕是只要她愿意走出那一步,他都愿意走完剩下的那些路,甚至是只要她的一句话,她就可以不用努力的在原地等他,可是就像是刚才,她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就这样无情的拒绝了他,否定了他,君奕元失望的站在原地,直到下人来报华妃的情况才回过神来,这时候承倾言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君奕元突然仰天大笑,是喉咙底抑制不住地狂笑,是对自己愚昧不自知的嘲笑,是爱而不得的痴笑,是恍然大悟的嗤笑,直到君奕元笑了许久甚至是笑出了眼泪才开口道:“走,我们也去瞧瞧华妃如何了。”看着如此癫狂的太子下人心中恐惧,华妃娘娘怀的可是太子第一个孩子,如今孩子没了太子为何会露出如此神态,难道是伤心过度所致?下人不由开始担忧起来。
是夜,万籁俱寂,夜色阑珊。
“呼”承倾言从梦中惊醒已是一身冷汗,大声喘息之后朝着黑暗的方向轻声唤道:“晏南希?”
果然有声音从黑暗处应道:“我未曾发出过声音,你是如何得知我在这儿的?”
承倾言软弱无力地坐起身子,将床幔撩起一半,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疲惫地说道:“我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
晏南希心中疑惑,他从不用香,也不配戴香囊,她是闻到了什么味道才确定他在这儿的?或许是她闻错了吧,晏南希坐在承倾言床边替她擦去脸上的汗水关心地问道:“做噩梦了?”
承倾言轻轻嗯了一声,仍是心有余悸地抬头看了一眼晏南希后说道:“我今日去太子府了,我见到了姚华、沈竹茹,还有你说的那个秦蓁蓁。”
他知道,所以他过来了。承倾言还未从噩梦的恐惧中缓过神来,晏南希起身替她倒了一杯水,顺便点了一盏不是太明亮的灯,看着她将水慢慢喝下才柔声问道:“后来呢?”
承倾言抱着自己的双膝,紧张地抓着胸前的被子说道:“后来,后来姚华她流产了。”承倾言惊恐地看着晏南希温柔的眼眸,眼神飘忽不定:“是我推的她,是我害了她。”她以为他会把她当作是那些恶毒的女子一般轻视她,看不起她,可是他没有,他依旧温柔地看着她。
晏南希的手慢慢抚上了承倾言的脑袋,心疼地安慰道:“傻瓜,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这不怪你。”
不怪她?那又该怪谁呢?
承倾言突然抓住晏南希的手臂慌乱地说道:“可是,可是的确是我撞了她呀,她当时就流了好多血,她的身上全是鲜红鲜红的血,那是一条生命啊,就这样在我眼前没有了。”
承倾言的眼里满是惧色,就像是被梦魇了一般失去了理智,他从未见她这样失魂落魄过,晏南希不禁皱起眉头,这件事对她的刺激怎么会这么大,姚华流产也不是她造成的,她何故会做这样的梦,他不明白,只不过是没有了一个没有人期待的孩子而已,没有人会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