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倾言和晏南希一起走在宽阔的宫道上朝着宫外走去,一路的太监宫女都悄悄低下头去,锋芒毕露的晋王殿下任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观望,只是好奇晋王和圣歈郡主竟如此和谐。
晏南希目光流转,低头问道:“你今日开心吗?”
承倾言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宫道有些唏嘘,想了想轻描淡写地说道:“开心,可是晏南希你开心吗?”承倾言抬眼瞄了他一眼。
晏南希藏起眼底的冷意,挺起胸膛语气淡然:“开心。”
承倾言轻轻摇了摇头,口中显得有些失落:“撒谎。”
晏南希轻轻一笑:“何以见得?”
承倾言心中五味杂陈,沉默了半天才说道:“若是开心,为何我在你眼里看不到一丝欢喜?晏南希,我不喜欢别人骗我的。”
“不骗你,你开心我便开心。”晏南希嘴角上扬,暖意一点一点地浮现在眼底,和你走在一起开心,和你一起钓鱼开心,和你一起吃饭开心,和你说话更是开心。
承倾言蓦然停住脚步,怔怔地看着晏南希,传闻中他的性格不好,脾气又古怪,是个极难亲近的人,她一开始接触也的确是,他总是一副漫不经心仿佛什么都不曾看在眼里的傲慢样子,可是后来她渐渐发现,他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甚至是有些无赖。
自重逢以来一次一次的救她于危难之中,她也说不清他究竟是帮了自己多少回,她只知道只要她遇到困难他就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就像上次在保国寺那次一样,事情发生的那样突然,他却像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她一般,所以才会出现的这么及时。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他会对她这么好,好的让她想不到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解释,她从未帮助过他,一直以来也都是他在付出,从未索取。甚至从一开始她还是皇上“那边”的人,和他厌恶的皇室走的极近,可他却一反常态的靠近她,帮助她,甚至后来说是要娶她,连今日进宫都不曾拒绝,一向锋芒毕露的他第一次为她收敛锋芒。
尽管承倾言心中疑惑不解,却也是一点一滴地被他有所感动,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萌生出来一般悸动,整个胸腔都被填满,眼中闪过一丝晶莹,晏南希疑惑地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地看着承倾言,只听见她说:“可我要的是你开心。”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强硬的希求,在晏南希耳中异常的清晰。
那是一种恳切的希望,是一种殷切的期盼,她的目光是那么的坚定,晏南希的内心无比震撼,心脏像是被狠狠撕裂开来,这是除了娘以外第一个说希望他开心的女子,此刻若不是在宫内众目睽睽之下,他真想将她拥进怀里,紧紧地拥抱住她,可他忍住了,他知道他不能。
晏南希眼底的笑意变得更加灿烂,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声音是格外的温柔,带着心满意足的窃喜:“有你这句话我便是真的开心,原先就算是五分的不快也变成了十分的欢喜。”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心底的那颗种子毫无预兆的破土而出,倾刻间怦然心动,承倾言微微一愣脸就不争气的红了起来,率先别过脸去,像晕染的腮红,是秋日的暖阳。两人只是稍作停留,很快便继续走着,一路上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回到承府,南月已经备好承倾言要泡的药浴,这是陆离替她准备的最后几剂药,再泡两次承倾言就不必再泡,伤口也已经开始剥落,重新露出粉嫩的肌肤,只是还是留下了淡淡的疤痕,用手触摸可以感觉到有一点凹凸不平。
“陆大夫的药果然有效,小姐的伤如今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惜还是留了疤痕,不知道陆大夫有没有可以祛疤痕的药膏,虽说是在小姐身上不易被发现,可到底是留了疤,若是日后姑爷不喜,影响了小姐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那就不美了。”
南月一边替承倾言挽起秀发,一边看着她身上的伤疤暗自神伤,一副娇嫩无暇的身子平白多了一个丑陋的伤疤,就像是上好的瓷器有了缺口,终究是不完美的,小姐日后嫁的必定是王孙公子贵族子弟,这样的门第规矩繁多,且苛刻,她真怕小姐日后吃亏。
承倾言无奈摇头,终究不是一个年代的人,思想也永远无法一致,但她却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她甚至不得不去接受它,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个疤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这疤痕并不明显,但在她们眼里这就成了致命的缺陷,承倾言用指尖轻轻扫过,默默垂下眼帘,只是他会介意吗?
一时间她也陷入了迷惘。
如今姚华的胎像已经基本稳定,姚英兴高采烈地来邀请承倾言一同去看望姚华,承倾言装作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等她们到的时候姚华已经在花园里等她们了,身后只跟着采薇一个丫鬟,太医说晒太阳对身体好,她便时常在花园之中晒太阳,太医说常食鱼类有助胎儿发育,她便日日命厨房做了鱼。
承倾言远远地望去觉得似乎一切都很平常,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地留意的地方。或许是怀了孕的缘故,姚华看起来比往日更温柔了些,举止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双手总是不自觉的护在腹部,且眼里多了几分母性的光辉,只是身子还不显怀,身段依旧纤细,皮肤却是更细腻光泽了。
承倾言陪着姚英和姚华聊了许久,一直都是姚英在兴奋地问来问去,还时不时的摸摸姚华的肚子,嘴中嘟囔着为什么没有感觉,姚华温柔地笑着,口中解释道:“孩子还小,要四个月左右才会有胎动呢。”
“原来是这样啊。”姚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着姚华的肚子说道:“小家伙,我是你的姨母知道吗?”
姚华啼笑皆非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姚英,瞧着她煞有其事的样子仿佛真的在跟她腹中的胎儿说话一般,神情不由得变得更加柔和。
“华妃真是好兴致啊。”不远处沈竹茹分花拂柳摇曳生姿,走过之地盛开满地芳华,不过几步,就已走至承倾言等人面前。
承倾言和姚英对视一眼,起身齐声道:“见过如妃娘娘。”
沈竹茹轻蔑的看了一眼承倾言,嘴角的嘲讽之意不甚明显:“不敢。”
两人讪讪地坐了下来,本来也不过是表面功夫,看在姚华的面子上才不予与沈竹茹计较罢了,心情好呢尊称她一声如妃娘娘,心情不好再赏她两巴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放在平时也就算了,如今姚华有孕在身也省得她难做,承倾言和姚英不约而同的都闭上了嘴。
沈竹茹随意地坐了下来,视线轻轻扫过姚华平坦的小腹,犀利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姚华不自觉地就抚上了肚子,隔绝了沈竹茹毒蛇似的眼神,沈竹茹不以为然地笑笑,眼神恢复清明,掩着唇畔笑道:“姐姐如今怀了孕身子更是娇贵,每天山珍海味的吃着,鲍鱼燕窝鱼翅的补着,妹妹瞧着姐姐倒是丰腴了不少,可别到时候孩子太大不容易生产,万一落个一尸两命的下场妹妹可是要伤心了。”
“你.....”
姚华一把拉住想要上前和沈竹茹理论的姚英,对着沈竹茹淡然一笑:“多谢妹妹关心,我自当将妹妹的话放在心上,不会让妹妹担心的事情发生的,我只盼着能给太子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就好。”
姚英剜了一眼面目可憎的沈竹茹,握着姚华的手劝慰道:“一定会的,太医也说了姐姐身体强健,胎儿又是长得极好,姐姐一定能替太子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到时候大家怕是宠都宠不过来呢。”
听了姚英的话沈竹茹嗤笑一声,仿佛是在嘲笑姚英的天真,鄙夷地睨了一眼姚英,摸着自己一丝不乱的发髻讽刺道:“可惜终究是个庶出,再金贵又能金贵到哪里去。”
姚华不复言笑,却也不见有一丝怒意:“妹妹慎言,不管怎样都是殿下的孩子,我相信殿下都是一视同仁的,妹妹今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若是被殿下知道了岂不是平白惹殿下生气,妹妹也好少些责骂。”
沈竹茹付之一笑,将帕子拿在手中把玩:“姐姐愿意自欺欺人妹妹我又何苦当那恶人。”
言语间竟是一点也不肯相让,看着姚华淡定自若的样子就知道今日这些都是常态,承倾言暗自摇头,太子府的水果然不是一般的深,谁踩进来谁就陷进去,一踩一个准,如今的沈竹茹倒是比从前镇定多了,不会被姚华的三言两语就激地直跳脚,想来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才悟出来的道理吧。
就在大家沉默间一个翩若惊鸿的身影突然闯入了众人的视线,就像是一颗丢入湖中的石子儿激起千层浪。嫩绿的纱裙清新淡雅,完美的勾勒出该女子曼妙的身姿,就像是一朵盛开的云霞瑰丽多姿,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只是这名女子用面纱遮住了半张脸,不知相貌如何,露出来的部分却是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一双灵动的双眼此刻却满是惊慌。
沈竹茹将茶盏不轻不重地放在桌子上,不阴不阳地说道:“今日太阳倒是从西边出来了,她竟也舍得从那金丝笼里出来,哼,可真是稀罕。”
众人齐齐看向沈竹茹,这才反应过来这位突然出现的女子大概就是太子藏在绛云楼里的那一位吧,果然,光瞧着这身段就便知是个尤物,只是不知这掩藏在面纱下的容貌又是如何的倾国倾城。
姚华神情淡然,对着众人说道也是对身后的采薇吩咐道:“既然遇见了那便一块儿请过来吧,采薇。”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