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倾言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我对你的冰儿可没什么兴趣,也懒得去理会,好了,和你浪费这么会子功夫我也该去看温爷爷了。”
嘴硬心软的家伙,温衡勾起唇畔朝着承倾言的背影喊道:“谢啦。”
等承倾言见到温老时他正晒在太阳底下看医书,承倾言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收起温老手中的医书,责备道:“病人在病中切忌多思多虑,温爷爷难道也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温老正想斥责是谁这么大胆,一瞧竟是承倾言,立刻笑着骂道:“你这丫头反倒管起老头子我来了。”
承倾言将书交给一旁的小厮:“如今温衡回来了由他管着你,我可乐得清闲。”
温老伸手去拿茶杯,承倾言立刻将茶杯递到温老手边,温老接过茶杯笑眯眯地说道:“见过那小子了?”
承倾言坐下来悠闲地说道:“一进门就瞧见了。”
温老就这样举着茶杯既不喝也不放下,凝视着承倾言问道:“那你可还瞧见什么人没有?”
什么人?温府仿佛并没有其他的外人出现?
承倾言喝了一口茶,是洛神花茶,温爷爷果真是细心,知道她不爱喝苦涩的茶叶茶,便常年替她备着她爱喝的花茶,承倾言微笑道:“还有什么人吗?”
温老将茶杯搁下,心中似有闷气地叹道:“他的那个小厮,阿冰。”
看来温爷爷是察觉到了什么,恍然大悟的承倾言点点头:“嗯,见到了,有什么不妥吗?”
温老瞪着似乎毫不知情的承倾言说道:“你觉得没有问题吗?你这丫头一向精明得很,鬼灵精怪的你会没看出那个阿冰是个姑娘?”
承倾言笑了笑:“温爷爷您都知道了还问我作什么?这孙子给您带回个姑娘您还不高兴了?平时您不也老跟我抱怨着说温衡还不成亲么?如今把人给您带回来了反倒不见您高兴。”
温老生气地说道:“他若是正儿八经的给我娶回来我也不至于生气。温衡这臭小子,一出去便是一年,一回来又带着个不清不楚的姑娘,没名没份的像个什么样子?他还哄我说是路上救的一个小厮,若不是我瞧见他还打算瞒着我呢。”
原来是这样,这的确是温衡会做的事,承倾言偷着笑了笑:“他这样说那您就这样信了呗,睁只眼闭只眼的算了吧,温衡虽然一年四季的不着家,但他也不是个胡来的人,您自个儿的亲孙子您还不放心呐。”
温老叹了口气,道:“我是怕人姑娘的爹娘有什么,哪有姑娘家成天跟在男人身后跑的。”
娶则为妻奔则妾,如此的确是有点不合礼数,要知道好人家的姑娘可都是精心教养过的,虽然晋元对于男女之间的交往并无太过严苛,但私下约会也是规矩多多,更别说与男子四处奔走了。
承倾言微微一笑,劝道:“我们也不清楚事情的始末,这样妄下评论也不合适,这样吧,有空我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也别太担心,自己的身子要紧。”
温老想了想觉得承倾言说的也有道理:“也好,温衡这臭小子从小有什么事都喜欢瞒着我这老头子,和你倒是还能说到一块儿去,你去问问也好。”
“他还不是怕您担心么。”承倾言端起茶杯让温老顺顺气,关心道:“您现在觉得怎么样,身子可还爽快?”
水温正好,温老眯着眼笑道:“都是些老毛病,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你说你又何必巴巴的跑这一趟呢。”
承倾言撅起嘴来:“难道您就不许我来看看您么,您这是有了孙子就不要孙女了呀。”
温老指了指承倾言笑着骂道:“臭丫头,你和温衡那臭小子两个非要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我这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你们呀就气我吧。”
不知道为什么,承倾言听了温老的这番话鼻子就酸了,眼眶也跟着红了一圈:“您可不许胡说,您还老当益壮着呢一点都不老,再说了,您还没看着温衡和阿远成家立业呢。”
温老慈爱地看着承倾言:“生老病死一切都是定数,人呐只要在活着的时候不要留下遗憾就好,也就不枉来这世上走这一遭。”
承倾言心里有些发慌,紧紧地握着温老的手哽咽道:“温爷爷…今个儿是怎么了,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没告诉我?要有什么您可千万别瞒着我啊。”
温老见承倾言都快哭了,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无事无事,你不用担心,都说人老了就想开了,这话说得是一点都没错,人这一辈子,有的人为名,有的人为权,还有的人是为财,可到最后什么也带不走,所以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承倾言的眼泪就这样毫不犹豫的滚落在衣襟上,温老心疼地说道:“你这丫头就是想太多,这才多大心思就这般重,我不过是说了两句便这样难受,将来有你苦恼的时候,听温爷爷一句劝,凡事啊都看开点。”
承倾言沙哑着嗓子难得乖巧:“言儿最听不得您说这样的话,没得让人难受,温爷爷可不是故意的?”
温老呵呵笑着,却让承倾言的心里更加发紧,温老也觉着今日自己说的似乎有些过了,别看承倾言平时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胆子小得很,一旦有事别说有多敏感了,今日怕是被他吓到了。
温老又劝慰了承倾言几句,承倾言见温老真的无恙才放下心来,但心里总不免有了疙瘩,总是担心温老身体有什么状况,比平日更加的关心了。
渐渐平复的承倾言突然问道:“对了阿远呢,怎么没瞧见他?”
温老一怔很快说道:“哦他呀,在药房看着药呢。”
难怪一直都没看见童远,要知道往日他总是跟在温老身后是一刻也不离开的,承倾言点点头:“起风了,温爷爷还是进屋吧。”
温老站起来被承倾言搀扶着:“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别让你娘担心了。”
承倾言服侍温老躺上床:“我这一走您就又该拿起那医书来了,我也不劝您,只是您自个儿也当心着,这还病着呢别太劳累,书什么时候都能看,也不急于这三两日的。”
温老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年纪轻轻怎么就愈发的啰嗦了。”
承倾言急忙向温老辞行道:“行了行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回头我再来看您。”
童远等承倾言离开后才回到温老的房间,四处搜寻了一番:“师父,郡主走了吗?”
休憩的温老睁开眼睛看着这才出现的童远,说道:“早走了,你说你又何必躲着言丫头。”
“我怕我这个样子吓坏了郡主。”童远不想再和温老说这个,便说道:“师父我去帮您看看药煎得如何了。”
这药半个时辰前就喝过了,哪里还煎着药?温老叹道:“哎,这孩子…”
童远并没有去看药,只是找了个借口逃离温老的质问,童远低着头坐在台阶上,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绯色的罗裙,一双精致秀雅点缀着拇指大小珍珠的绣花鞋映入眼帘,童远莫名抬起头,惊讶道:“郡主!”
承倾言看着鼻青脸肿的童远,质问道:“你就是因为这满脸的伤所以才躲着不见我的?”
师父不是说郡主已经走了吗,怎么就又回来了?童远站起来,却依然低着头,他不想让承倾言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支支吾吾着:“我…我不是故意躲着郡主的,我是…我是…”
童远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承倾言生气地看着童远脸上的伤:“是谁这么大胆把你打成这样的?”
童远立刻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承倾言一把抬起童远的下巴,那些伤看的更清楚了:“撞的?哪里撞的?拳头上撞的?你也不瞧瞧这些伤,你自己好歹也是个大夫,你说谁能有本事把自己撞成这个样子?你这是睁两眼睛打蒙我呢!”
童远的狼狈无所遁形,想要撇开自己的脑袋:“郡主这真是我自己撞的。”
承倾言松开童远的下巴,眼神有些受伤但更多的是心疼,上次被苏湄儿打伤才好没多久就又受伤了:“阿远,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跟我撒谎了?”
童远不敢面对承倾言,躲避似的坐在了身后的台阶上,心中翻江倒海的难受,他就是怕承倾言看到他这个样子会担心,上次他被苏二小姐欺负的时候她就是这样,这样的关心他承受不起,高高在上的她和自己简直是云泥之别,他不配有她这样的关怀。
他更怕的是她会嫌弃自己。
承倾言平静地说道:“你当真不愿和我说实话吗?”
童远内疚的不敢去看承倾言,脸上的伤似乎更疼了:“郡主~”
“你还知道我是郡主吗?你再不说郡主以后可就不理你了。”承倾言无所顾忌地在童远身边坐了下来:“你说,到底是谁欺负了你?”
童远诧异地看着承倾言,地上都是灰尘,可承倾言却仿佛毫不在意,就这样挨着他坐了下来,童远紧闭的嘴唇动了动:“没人欺负我,是有人欺负了秀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