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倾言心头一跳,皇上还从未这样疾言厉色地和她说过话,差一点承倾言就要跪了下来,最后也只是满含委屈唯唯诺诺地说了一句:“言儿不敢。”
皇上横眉冷怒道:“你不敢?朕看你的胆子比谁都大,几次三番的拒绝朕的旨意,要是换作其他人早就被拉出去重打八十大板了,还能像你这样活蹦乱跳地站在朕面前由得你拒绝朕?”
看样子这一次皇上是真的怒了,她的确是大胆了些,承倾言真切地看着皇上:“那皇上会吗?像其他人一样,把言儿拉下去重打八十大板?”
皇上的目光一直逼视着承倾言,目光之中的凌厉之色令人心惊:“你以为朕不会?”
承倾言的目光同样平静地回应着皇上,百转千回终是莞尔一笑:“皇上不会,皇上是个明君,而且皇上这么疼言儿,怎么舍得把言儿拉下去打板子这么可怜。”
面对俏皮的承倾言皇上还是忍不住笑了,原本只是想吓一吓她,没想到这丫头竟是一点也不怕,皇上无可奈何地瞪了一眼承倾言:“为了你,朕愿意当一回昏君。”
承倾言摇摇头,那小模样既是诚心实意又端得是一副纯良无害:“可言儿不愿意当那个遗臭万年的人。”
承倾言认真地看着皇上,神情中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恳求:“皇上,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君子有成人之美,况且皇上您是天子,承言云是您的臣子,同样也是您的子民,您可否成全了我大哥的一片赤子之心。”
这一次皇上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嘴角淡淡地笑意转瞬即逝:“朕会认真考虑你说的。”
不是考虑!是答应啊皇上!
“皇上…”
皇上无视承倾言的诉求起身走了出去,愉悦道:“走,陪朕去下盘棋。”
“皇上~”
皇上走得飞快,根本不给承倾言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无奈承倾言只得跟了上去。
承倾言陪着皇上足足下了十盘棋才被得以解放,惹得承倾言好一顿怨声载道,她与皇上下棋就从未赢过,就算是赢那也是因为皇上明目张胆的给她放水的缘故,承倾言真是搞不懂,这样的乐趣又在哪里。
承倾言郁结于心低头哀嚎,一边承言云的事还没有定论另一边又被皇上强按在棋盘上被杀得片甲不留,承倾言心中的怒火无处宣泄,一路气势汹汹,宫人纷纷躲闪唯恐避之不及,于是乎一路畅通无阻的承倾言刚一出南华门便和侧面过来的君奕元撞个满怀。
“殿下小心!”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跟在君奕元身后的太监紧张地看着君奕元,幸好撞上太子的人是承倾言他们才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太子的性格变得异常古怪,不似从前那般明朗,这段日子他们格外的提心吊胆。
君奕元正要发怒却发现眼前这个不长眼睛的莽撞鬼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君奕元就势扶住撞进怀里的承倾言,久违的心跳已跃上喉底,藏于心底的悸动也一触即发,和梦里虚无缥缈可望而不可触摸的感觉不一样,现在的拥抱才是真实存在的。
这是他在宣布太子妃人选之后第一次见承倾言,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承倾言,虽然承倾言一直表示她的不愿意,但他一直向她承诺的太子妃之位终究还是没能兑现,知道没有转圜余地的那一刻,他在漆黑的房间里禁闭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才重新走出房间。
那三天他想了很多,自古江山美人不能两全,除非…所以他想通了,他接受了那个硬塞给他的太子妃,也接受了承倾言不是他的太子妃。
有时候,放弃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拥有。
君奕元松开了承倾言,笑道:“倾倾又被父皇留着下棋了?”只有在皇上勉强承倾言下棋时她才会有这般恼羞的时候。
“奕元哥哥?”承倾言看到君奕元也是一愣,原本还在担心是撞到了什么不该冲撞的人,没想到竟是许久未见的君奕元,承倾言一时有些恍惚:“嗯,是啊,奕元哥哥是来见皇上的吗?那你快些去吧。”
君奕元温柔一笑:“我办完事正要出宫,倾倾怎么…要回去了吗?”
承倾言整了整歪斜的面纱:“嗯。”
既然同是出宫,两人便向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并肩同行,沉默在寒冷的空气中恣意生长,萦绕在各怀心思的两人周围蔓延开来盘旋起伏,承倾言和君奕元安静地走完一条又一条幽长的宫道,跟在身后的宫人噤若寒蝉,不敢去揣测主子的心思。
一直到宫门口承倾言才微微有些喘息着说道:“奕元哥哥,我先走了。”
承倾言的马车一直侯在宫门口,君奕元的嘴角轻轻上扬:“好。”
奇怪,从前君奕元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不大说话,但今日怎么连半句话都没有,她是因为天气寒冷又戴着面纱不便说话,那君奕元呢,又是怎么回事?一副心里似乎藏着事儿的模样。
对了,过完年君奕元也该举行婚礼了,承倾言没有想那么多,以为君奕元是在担心这个,只是关心道:“天气寒冷,奕元哥哥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也早些回去吧,免得受寒。”
君奕元孤冷的神情中分离出一抹绚烂的笑容:“好,我即刻就回。”
承倾言点点头便钻进了暖和的马车里,君奕元也坐上了自己的马车,车轱辘远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忽近忽远,终是消失。
君奕元的手按在心口上,他的傻丫头,这地冻天寒又怎比得上他心里的寒意,能温暖他的,唯有你一人而已。
承倾言坐在马车内,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今日皇上说的话,她不敢肯定皇上到底会不会听她的成全承言云,若皇上还是执意让雷雲嫁给了誉王,那他们承家可就真成了京都的笑炳了。
对于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承家人毫不知情,依旧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承言云的婚事,之后几天承倾言一直躲在房间里眼不见为净,直到春禧宴前夕承倾言都没有等到皇上的旨意。
“言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从出门的时候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承夫人见承倾言一直闷闷不乐的以为是身体不适,便开口关心到,今天宫里举办春禧宴,没有皇上的命令是不得缺席或是提前离席的,所以再怎么不舒服也只能暂且忍着,等皇上祝辞完毕后倒是可以退下休息片刻。
承倾言笑起来安慰承夫人道:“娘我没事,只是天气太冷,女儿实在是不喜欢出门。”
承夫人宠溺地抚了抚承倾言的鬓角说道:“说你懒呀你还真是懒,每到冬日你就这样松散,你要多出来走动,这样才有益身体健康。”
承倾言把头靠在承夫人肩头:“可若是出来受了风寒才是对健康大大的不利呢。”
承夫人无奈地笑道:“你总是有一大堆的歪理。”
承倾言轻轻一笑:“女儿的这可不是什么歪理,还记得有一年冬天女儿得了风寒,病了快有小半个月,那次不仅女儿瘦了许多,还连累娘你也担心的消瘦不少。”
承夫人无法反驳,那次承倾言确实病得严重:“即便如此,你也不能一味的躲在房间里,天气好的时候也该出来透透气在院子里多晒晒太阳才是。”
天气晴朗的时候承倾言自然是躺在自己的花园当中沐浴阳光,这些天完全是因为担心承言云的事所以承倾言才躲在房间里的,可承夫人却误会承倾言是在发懒,承倾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由得承夫人去误会了。
承倾言轻轻闭起了眼睛:“女儿知道了,女儿会的。”
到宴会厅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不少,整个大厅几乎都坐满了人,承夫人一出现就有相熟的夫人过来寒暄,承倾言则安静地守在承夫人身侧,面带微笑地回应着那些人的问候。
从承倾言一出现便有一道专注的目光投注过来,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深深地牵动着那人的目光,目不转瞬的迷恋隐隐含着淡淡地忧伤。
今天承倾言穿了一件散花水雾水蓝色的长裙,是皇上赏的料子,颜色极衬承倾言,在流光溢彩的觥筹交错里显得尤为醒目,举杯相抚浅笑嫣然的模样似乐在其中又似置身事外。
自从那次争吵以后晏南希已经许久未见承倾言了,平日里她都躲在府里不出门,今天是难得的机会,他知道今天她一定会来,所以他也来了,可是明明就在眼前的人为什么感觉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
“砰——”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一阵突兀又带着恐慌的声音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原来是一个宫女不小心摔碎了酒壶,弄湿了晏南希的一身华服,众人皆知晏南希不好相与,却也没有一个人为那个错手打翻酒壶的宫女感到担心,只有承倾言轻轻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