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寒。
窗户发出一声巨响,承倾言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
承倾言揉着胸口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原来是窗户没有锁好被大风吹开了。
冬天的风在夜里变得更加寒冷,承倾言抓过一旁的衣服胡乱地披在身上,刚走到窗户前一张熟悉的脸就映入了承倾言的眼帘。
“晏南希。”承倾言拍着刚刚才逐渐平静下来的胸口,无力斥责:“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胆小的早就被你吓死了。”
晏南希翻身而入,顺势替承倾言关好窗户,笑道:“如今徐国公府的守卫可愈发的森严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溜进来的。”
承倾言喝了一口热茶暖了暖刚被风吹冷的身子,语气却还没有暖过来,冰冷道:“谁让你来了?”
晏南希直接拿起承倾言喝剩的半杯水一饮而尽,承倾言被晏南希的这一行为给吓了一跳,这可是自己刚喝过的,他都不介意吗。
晏南希藏住嘴角的愉悦又替自己倒了一杯:“白天约你总是不肯赏脸,没办法,我只能做这梁上君子了。”
“咳咳”
承倾言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干咳了两声,晏南希好整以暇的看着面色坨红的承倾言,有趣至极。
被看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承倾言正色道:“好吧,那你有什么事说吧。”
晏南希地手悄悄地伸向承倾言桌下的柔荑:“想你了。”
就知道他这张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来的,承倾言用力甩掉晏南希炽热的手掌,竟是没甩掉:“无聊。”
晏南希认真地摸着手里的柔软心猿意马:“想你怎么会无聊呢,这是我人生中最重要也是最认真的一件事。”
面对大胆真挚的晏南希,承倾言总是无法拒绝。
但他总不会为了一句想她了就大半夜的过来,他来,必定是有事的。
晏南希温柔地抚摸着承倾言的侧脸嘟囔道:“太慢了。”
嗯?什么?
这是在说她脸上的伤吗?才过去没几天,不过刚刚结疤而已,承倾言挑眉嘲讽道:“怎么,你也害怕我从此就好不了了吗?”
晏南希的食指弯成一个勾刮过承倾言小巧笔挺的鼻梁:“你不必怀疑我对你的心意,也不必质疑我的用心,我喜欢你从来都与你的身份容貌无关,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你。”
承倾言忽闪的睫毛轻轻颤抖,这人说起情话来怎么没羞没臊的,也不知道是打哪儿学的,怎么就能面不红耳不赤的。
“不过,我倒是庆幸你变成这个样子。”晏南希笑得像个孩子:“这样,我的竞争对手可就少了一大半。”
你也会怕?该怕的应该是那些喜欢她的人吧。
今天不是东边的王少爷落水了,就是明天西边的唐公子坠马了,要不然就是戏园里的屋顶突然塌了,一连砸伤好几个来听曲儿的贵公子。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给承倾言送过礼或者是让媒人上门打听过消息的。
京都这么大,每天都有意外发生,谁也不会注意这一两件。
原先承倾言也对此一无所知,不过后来经过三哥的点拨也渐渐明白过来,没想到外表看似桀骜的晏南希竟也这般幼稚。
大概除了自己,三哥是唯一一个知道了晏南希对自己心意的人吧,三哥这么聪明,又这么细心,他一定早就发现了。
承倾言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心,低眉斥责道:“胡说,哪里有你说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有自然是最好的。”晏南希得意洋洋地微抬下巴:“不过有我也不怕,你是看不上他们的。”
承倾言轻笑出声,她的确是对那些贵公子没有丝毫兴趣,就像他们千方百计地接近她也不过是看中她的身份,真正为她而来的或许只有眼前的晏南希,或许还有…
“太子不日就要迎娶太子妃了。”晏南希平静的声音打断了承倾言的思路,他的这句话似在叙述一个事实,又似在试探着些什么。
承倾言心头一跳,惊讶过后很是欣慰地说道:“太子也是时候该娶个太子妃了,像太子这般年纪的男子孩子都可以上学堂了。”
晏南希微微露出惊讶的眼神落在承倾言平静的脸上:“你不生气?”
承倾言托腮凝眸:“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还有,你为什么老是把我和他放到一块儿,难不成你是希望我和他在一起的?”
他那么喜欢你,转身却娶了别人,难道不该生气吗?女子不都是小心眼的吗?喜欢自己的人一辈子就只能喜欢自己,若是喜欢了别人怎么也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他个三天三夜。
晏南希精神一松:“他敢!你是我的。况且这个太子妃可不是一般人,也省得他再纠缠你。”
承倾言刚要动怒却被晏南希勾起了好奇:“不知道是哪家姑娘?”
晏南希看着毫无异样的承倾言,心中思量看来她是真的不在乎,心里莫名的就松了一口气:“是李丞相家的大小姐。”
承倾言冥思半晌:“不认识,不过似乎有些耳熟。”
晏南希噗嗤一声,觉得承倾言真是太可爱了,不由地打趣道:“当初你可是极力向我推荐过这位李小姐,这么快就忘了。”
……
她什么时候…?难道是那次在马车上的时候?
这人还真是记仇,当初不过是为了能让他分出点心思出来给别人,不必日日纠缠于她,如今她早已忘了当初那几个信手拈来的美人是谁了:“是啊,这么一个美人就要被太子给收入囊中了,你心中可是不平?”
晏南希一把捞起身侧的承倾言,牢牢禁锢住承倾言的腰身:“最好的我已经找到了。”换言之,该不平的应该是别人。
毫无戒备的承倾言腾空而起,一下子就慌了神:“你,你放开,你这样成什么样子?”
晏南希微笑地欣赏着承倾言脸上的坨红:“嫁给我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承倾言双手挡在身前,尽量隔开自己和晏南希的距离,奈何晏南希的力气之大:“谁要嫁给你了,还不放开,小心我…”
晏南希无所顾忌:“你可以喊人,不过我相信不到明天傍晚,圣歈郡主和晋王私会的消息就会传遍京都的每个角落。”
承倾言怔了半晌,神情开始变得冷漠,语气也异常的冰冷:“你想让我身败名裂吗?”
晏南希从未见过承倾言露出这样冰冷的情绪,心中忐忑:“生气了?还真是容易生气呢。”
晏南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承倾言的脸色,却被承倾言奋力推开:“没有一个女子会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还是在你眼里我本就是一个无耻放荡的女子。”
晏南希飞快地握住承倾言的双手解释道:“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你知道我不会的。”
承倾言盯着晏南希谨小慎微惊慌失措的眼睛冷笑道:“可你却这么做了。”
承倾言的表情看上去如同一个没有情感的人偶平静淡漠,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终于让晏南希感到了害怕:“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好吗?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承倾言挣脱不开晏南希的束缚,侧过头去缓缓吐出几个字:“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晏南希俯下身扳正承倾言的脑袋慌乱地盯着漆黑的眼睛:“倾言…”
“轰隆”
“轰隆,轰隆”
晏南希和承倾言一同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给惊住了。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显然即将会有一场大雨要降临在这片土地上,承倾言感觉到耳畔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
晏南希轻皱眉头迅速背过身去,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一手紧紧抓住胸口那团呼之欲出的心悸:“对不起,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他这是犯病了?
看着晏南希轻轻颤抖的背影,承倾言终究还是不忍心,轻轻喟叹一声终是道:“这个时候你要去哪儿?”
晏南希猛然回身,欣喜的神情慢慢暗淡下去,那嘴角的笑容是说不出的讽刺:“你不用担心,我堂堂一个王爷还会没有一个容身之所吗?”
承倾言始终都是淡淡的:“留下来吧。”
她让他留下来!
不行!晏南希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刚刚还因为他的莽撞而吵过一架,他不能明知故犯再火上浇油了,他若听了她的留下来,岂不是印证她的那句把她当成了轻佻的女子,所以他不敢留,也不能留。
伴着此起彼伏的雷声,晏南希的神情已经开始愈渐迷糊,咬紧牙关艰难地说道:“我不能留下,若是被人发现你会有麻烦的。”
说完晏南希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口,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蜷缩在地上忍不住地抽搐,寒冷的冬天竟有细细密密的汗从晏南希的额头冒出来。
承倾言顾不得其他,反锁门窗后将晏南希拖到了床上,好在晏南希还存有一点意识,自己可以勉强地站起来,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搬动一个成年男子。
刚替晏南希盖上被子承倾言就被晏南希抓住了手,昏迷后的晏南希力气大得惊人,承倾言的手腕几乎要被捏断。
“不要离开我…对不起…不要生我的气…对不起…对不起…”
昏迷中的晏南希依然没有忘记在生气的承倾言,口中断断续续地说着对不起,承倾言坐在晏南希的身侧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和痛苦的表情陷入了沉思。
守了半宿,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下来,瓦片上的雨水滴答滴答清晰地落在青砖石上传入了承倾言的耳朵里,晏南希也终于恢复平静安稳地熟睡过去,承倾言抽回自己的手转身离去,没有注意到晏南希攥紧的手心,指甲几乎陷入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