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胤眼疾手快,迅速抓住被风吹走的面纱,修长的手指伸到承倾言的面前:“风大,姑娘小心才是。”
“多谢。”承倾言飞快地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江辰胤,接过他手中的面纱之后背过身去重新戴了起来,确保无虞之后才回过身:“天色不早了,也请江公子早些回去,告辞。”
江辰胤颔首微笑,就在面纱吹起的那一刹那,他分明看到了承倾言脸上的异样,她似乎是受伤了?
承倾言走到马车旁对着马车后慢悠悠的童远喊道:“阿远,上车。”
童远期期艾艾的看着承倾言目光浮动:“谢郡主,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承倾言轻笑起来,指着童远怀中的盒子说道:“这天可马上就要下雨了,你确定你要自己回去?难道你真想你师父的血参被泡成水萝卜吗?少啰嗦,上车。”
童远看了看怀中的盒子,自己淋点雨是没什么打紧,可这血参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今天要不是有郡主在,自己的小命恐怕都要栽在那个刁蛮千金手上了,哪里还保得住这千年血参。
童远想都没想就把木盒奉到承倾言面前,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劳烦群主替童远先把这血参送去给师父。”
承倾言定定地看着童远也不去接那个盒子,好整以暇地说道:“那你呢?”
童远低着头不敢去看承倾言,自己满身狼藉,灰头土脸好不狼狈,自己这个样子怎么能坐郡主如此精美的马车,童远只是低声说道:“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承倾言没好气地摇摇头,真是傻孩子,怎么会有童远这么单纯的孩子,承倾言不顾童远满身脏兮兮的灰尘,直接把童远推上了马车:“上车,这是郡主的命令,你敢不听?”
江辰胤看着承倾言离去的背影神情肃然:“我们也走吧。”身后的陈默利落地跃上马背跟上打马离去的江辰胤,在飞驰的骏马上陈默仍不忘回头看了一眼承倾言的马车,少爷今日怎么会如此好心替一个无关紧要的客人作证,这可不是少爷的行事作风。
自从知道承倾言就是打伤老爷的那个“少年”之后,少爷就派人密切关注着承倾言的一举一动,难道少爷是为了承倾言而出手的?可是少爷难道不应该是帮着另外一个人去对付承倾言吗,为什么反而去帮着打伤老爷的承倾言呢?
承倾言出身徐国公府,又是深受皇上宠爱的圣歈郡主,难道少爷是因为忌惮承倾言的身份?不会,少爷不是这种畏惧权贵的人,只要是他想对付的人,就算对方是天王老子也在所难逃,那少爷又是为了什么而放过承倾言?
难道少爷喜欢承倾言?不会,这个更不可能了,陈默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虽然承倾言长得的确是不错,但还算不上绝色,更何况少爷对男女之事一向不上心,少夫人也不过是少爷为了安抚老爷而娶回来做样子的,谈不上喜不喜欢。
少爷的心思总是让人难以琢磨,陈默盯着与他渐渐拉开距离的江辰胤不敢再分心,放下心头的思虑迅速追上江辰胤,两匹快马一骑绝尘消失在街市的尽头。
而被强行推上马车的童远局促地坐在角落,手脚显得很不安,身子都快贴近车门了,童远觉得很懊恼,自己和这个精美的马车和尊贵的承倾言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承倾言把从苏湄儿那拿来的银票都塞到童远的手里:“这些你拿着。”
童远厌恶地看着手中的这些银票皱起眉头觉得很不是滋味:“郡主你为什么要拿她的东西,我不想要。”
承倾言嗤笑道:“为什么不想要!她把你打成这个样子难道就不该赔你医药费吗,要我说这些还算是少的了,你总不能白白挨打。”
话虽如此,但童远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要这种方式得来的钱:“可是…”
承倾言知道童远心里在想什么,他觉得这个钱他拿着受之有愧,童远从来都不是一个贪财的人,所以即使自己被人打成这副样子也不会向别人索要自己该有的赔偿,自己收了这个银票就好像自己是活该被打一般。
承倾言换了副严肃的表情对童远说道:“阿远,你要记住,这不是赏赐,更不是施舍,这是给你身体造成创伤的医药费,是给你精神受到伤害的精神损失费,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吃亏是福,但绝不是这种亏,你记住了吗?”
童远知道承倾言是为了她好,她对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童远垂下长长的睫毛轻声道:“记住了。”
童远老实本分,要他一时接受承倾言的这种想法也不太现实,承倾言也不勉强,平日多照顾着点童远别让人欺负了去也就是了,不过童远一向是跟着温老的,也不会有不长眼的去触温老的霉头,今天的事实在是个意外。
“南星,把车上的药箱拿出来,替阿远处理一下。”承倾言对南星吩咐完又对着童远说道:“你这个样子回去你师父是会担心的。”
童远咽下想要拒绝的话,感激地说道:“谢谢郡主。”
南星收起不耐烦的表情,将马车上的药箱拿了出来,拿出一团棉花堵在药水瓶口用力地晃了晃,动作显得有些粗鲁,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嘶~”
承倾言看着龇牙咧嘴想叫又咬着唇忍着不喊的童远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道:“我说南星你就不能轻点吗?你没瞧见阿远疼的脸都拧巴在一块儿了?”
南星无视承倾言的控诉,嫌弃似的叫嚷着:“一大小伙子哪儿那么娇气,这点疼都受不了。”
承倾言知道南星一向就是这种“泼辣”性子,她也不跟她生气,但也不忍心看童远再遭南星这份罪,于是起身走到童远身旁坐下:“算了算了,我就不劳烦你南大小姐了,你还是坐这歇着,我来吧。”
童远见承倾言要亲自给他上药,惊的立刻想要挪开:“郡主这使不得使不得,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承倾言一把拽住童远的胳膊:“给我老实坐好了。”
童远只好乖乖地坐着让承倾言替他擦药,童远看着承倾言脸上的面纱关心道:“郡主,你的脸怎么样,现在还会疼吗?”
承倾言认真地替童远擦着药水,随意说道:“不用担心,已经不疼了。”
一直担心不已的童远终于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点点头轻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承倾言抬头看了一眼童远笑了笑。比起南星,承倾言的动作果然温柔了许多,怕他疼着还用嘴朝着伤呵气,认真的脸上端着小心翼翼地温柔,童远不禁看红了脸,羞涩的低下头去,忘却了满身的伤痛。
承倾言已经替童远把外面的伤都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见童远正傻乐的莫名发着呆,于是拿起一颗攒盒里的糖就塞进童远嘴里:“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啊?”童远一下子被承倾言的声音给惊醒,还没看清是什么,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就溜进了自己嘴里,童远咂摸嘴后才发现是一颗糖,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承倾言:“唔~是糖!”
承倾言也丢了一颗到自己嘴里,笑眯眯地问道:“好吃吗?”
童远月牙似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承倾言:“好吃。”
承倾言又问道:“甜吗?”
童远看着承倾言清澈充满笑意的眼睛认真的说道:“甜。”随即羞涩的低下头去。
承倾言眯起眼睛惬意地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童远则安静的坐在不远处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承倾言露出满足的笑容,马车很快就停在了温府的大门口,这颗糖童远含了一路都没舍得把它咽下去,一直甜到了心底。
承倾言对童远说道:“阿远,我就不进去了,你跟你师父说一声。”
童远显得有些失落,但无奈天色已经不早:“知道了郡主。”
“进去吧,别忘了给自己上药。”承倾言嘱咐童远道,被打的这么严重,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打出内伤,不早些上药第二天怕是会更严重,童远点点头口中认真应了下来,随后就下了马车,承倾言撩起帘子本想要看着童远进去,却发现门口正站着一位女子等着童远:“那姑娘是谁?看着眼生。”
南星嫌弃地看了一眼窗外,口无遮拦道:“或许是他的相好。”
“不许胡说。”承倾言不悦地瞪了一眼南星,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也不看看说的是谁,真是不知轻重,承倾言最后看了一眼童远后放下帘子:“回去吧。”
童远心虚地看着承倾言终于离开的马车,心中懊恼,也不知道郡主有没有看到,童远回过头不悦地看着眼前的姑娘,还没说什么就听见那姑娘急切地关怀道:“阿远哥!你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疼不疼?”
“我没事。”童远皱起眉头后退了一步,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厌恶:“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吗?”
小姑娘难过的低下头,拼命地将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带着笑容重新抬起头,将细心抱在怀里的布包小心翼翼地递给童远,对着童远甜甜地笑道:“阿远哥,我是来给你送包子的。”
童远可以看得出来眼前的布包还冒着热气,似有若如的香味从布包里散发出来,童远不忍心再斥责却也没有去接那个布包:“你拿回去吧,我是不会吃的,我也不会要。”
小姑娘委屈地看着童远,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为什么呀阿远哥,你不是夸秀兰的包子做得好吃吗?这是我特地为你做的。”
童远看着眼前天真单纯的秀兰叹了口气,道:“秀兰,你是个好姑娘,但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