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满天的乌云已经逐渐散去,只有阵阵狂风肆虐呼啸,天边道道骇人的闪电也一直没有停过。
肆虐的狂风凌乱了少女的秀发,狂舞的裙摆张扬而美丽,那少女毫无畏惧立刻扬眉道:“你的意思还是本小姐冤枉他了不成?”
承倾言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不是你们人多就占理的,就算是闹到京兆尹你也是要拿出人证物证来的,否则你这就是诬陷。”
承倾言这话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否则又怎么会那么多人去欺负一个小小的药童呢,别人不知道童远,她承倾言还是了解的,童远是一定不会做出像偷盗这样的事的。
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君亲师,她会答应当众下跪也是因为相信童远的缘故,否则,要她向这样蛮横无理的人下跪只会丢了她徐国公府的脸。
围观的人只见蒙面的承倾言虽然语气平缓,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强硬有力丝毫不肯退让,只是当众下跪那可是件丢人的事,看承倾言的穿着打扮怕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果然是年轻无知啊,只知道学别人强出头,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围观的群众都在等着看承倾言的笑话。
苏湄儿冷笑一声,伸出一只嫩白如玉的手,那端如玉葱的手指着童远怀中的木盒说道:“好,你要证据是吗?这个盒子就是证据,里面的是我苏家的东西,却被这贼人偷了去,你说我该不该拿回来?”
南星看了一眼那名少女,附在承倾言耳边耳语了几句,承倾言露出微微的惊讶,又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少女,难怪觉得她有几分眼熟,原来是苏叶的妹妹,苏家二小姐苏湄儿。
苏叶大方得体端庄高雅,怎么会有性格如此卑劣的妹妹?这苏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怎么会把女儿教养成这个样子?她真是苏叶的妹妹吗?真是叫人心生疑惑,只不过五根手指都有长有短,更何况这人了。
可如果她真的是苏叶的妹妹,那她就不好和她闹得太僵,她怎么也得给苏叶几分薄面的,可若是真恼了她,她也不会任人揉捏。
童远见苏湄儿大放厥词冤枉他,忍不住开口反驳道:“你胡说,你这姑娘好生不讲道理,分明是你看上了我的东西,我不肯卖,所以你才不由分说地想要强抢了去!”
苏湄儿睥睨地看着童远:“呸!下作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你也配有这样好的东西?简直是不知所谓。”
承倾言看看童远又看看苏湄儿,最后把目光定在童远怀中的木盒上:“这盒里装的是何物,能让两位如此争执不下?”
围观的群众也很是好奇,苏湄儿得意地看了一眼承倾言,高声说道:“这可是我花高价从药商那里买来的千年血参,这样的宝贝也是他能买得起的吗?哼,撒谎也不知道撒个像样的。”
周围的百姓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苏湄儿和童远是为了争夺千年血参,这千年的人参已是难得,千年的血参就更是有价无市,听说这血参还有续命的功效,这样的好东西只怕是有钱也难以买到。
看苏湄儿非富即贵的样子的确是比童远更像这木盒的主人。
童远看着承倾言,收起脸上的愤怒诚恳地向众人叙说道:“这千真万确是我师兄托人从旌城带回来的,因为送东西的人一到驿站就病倒了,我师父不放心把东西留在驿站,所以才命我把它取回来。”
童远恨恨地看了一眼苏湄儿,和着轰隆的雷鸣声言之凿凿,让人说不出的心惊:“我敢对天起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若有半点虚假,我情愿被天打雷劈。”
众人唏嘘,童远敢发这样的毒誓,看来他说的才是真的,看童远一副小药童的模样,再加上他身上浓浓的药味,众人只觉得他的话更可信一点,而苏湄儿虽然看起来像个千金小姐,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锋利,让人听了就难受,如此,众人看向苏湄儿的目光也不禁变了味。
苏湄儿嗤之一笑:“什么师兄,什么师父,这不过是你为自己脱罪找的借口罢了,这可是千年血参,你以为是菜市口任人挑拣的萝卜吗?”
承倾言对着傲慢无礼的苏湄儿轻轻开口,道:“这事儿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想苏小姐也不会愿意为了这样的小事而闹到公堂上去的,眼下我这儿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苏小姐愿不愿意一试?”
苏湄儿在听到“公堂”二字时一时有些慌乱,故作镇定道:“这样的小事何必惊动官府。你有什么法子姑且说来听听。”
承倾言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从苏湄儿的脸上移开,她敢断定苏湄儿一定在说谎,而面纱恰到好处地遮挡了承倾言嘴角的轻蔑:“其实要证明这是谁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们两位可以拿出买卖时的字据,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众人都为承倾言的法子拍手叫好,这个法子是既简单又直接。
在晋元买卖货物都是要双方签字画押的,就是为了防止双方自说自话,这也是一种保障,而经由驿站镖局等运送物品的还会有一张签收确认单,所以只要苏湄儿和童远谁能拿出字据,那这支血参就必定是谁的了。
童远刚从驿站出来,想必字据这会儿还在身上,而苏湄儿明显有些慌了,承倾言微笑着问道:“苏小姐,这字据可在你身上,或者我们可以等你回府上去取。”
苏湄儿以为是银货两讫的事,她出门买东西向来是看上什么了就拿什么,有随行的丫鬟付银子,而家里又有母亲为她打点一切,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晋元还有这种规矩,只是这会儿再说认错了已经是来不及了。
苏湄儿有些心虚地争辩道:“我当然有字据啦,只是我这一回府你们怕是要跑了,到时候我就算把字据拿来了又要去哪里找你们,这人海茫茫岂非要我大海捞针?”
“这位姑娘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位小兄弟不是刚从驿站出来吗?这身上一定有字据,何不让这位小兄弟把字据拿出来呢?”
“对对对,如果这位小兄弟说的是真的,那字据就一定在身上。”
“小兄弟,你就把你的字据拿出来给这位姑娘瞧瞧,也好自证清白啊。”
“不错,这位姑娘若是回家一来一回就耽搁不少时间,可这小兄弟的字据就是在身上的。”
“若是这位小兄弟无法证明,我们再等姑娘回家去取就是,我们就在这里替姑娘看着等姑娘你回来,一定不会叫他跑了。”
围观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承倾言一直默默微笑地听着,这百姓是最“热心”的,哪里有热闹就往哪儿凑,这么一出好戏他们又怎么会放过呢?巴不得能闹得再大一点。
承倾言看着童远轻轻点头,童远明了,认真说道:“我当然有字据,这字据就在我身上。”
随后童远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正是他从驿站拿回来的托运单子,只是众人看到这张所谓的字据却露出了难看的表情,童远惊讶地看着这张破烂的纸,原来刚刚被苏湄儿的人殴打时,这张字据也遭到了破坏,虽然有些能看清,但到底已经不清楚了。
苏湄儿刚开始看到童远掏出字据时还有些紧张,这会却早已得意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字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打哪儿捡来的废纸呢。”
童远生气地说道:“这…还不是因为你它才会变成这样!”
承倾言接过童远手中的字据仔细地看了看,对着苏湄儿和众人说道:“虽然这张字据有些残破,但依然可以看出江家商号的徽章和收货人的签名,内容也大致可以看清,纸张的新旧程度也可以看出并没有作伪。”
江家是京都首富,生意涉猎广泛又遍布全国,江家商号更是晋元有名的商号之一,邀请他们运送的物品不仅速度快而且安全,那些盗贼劫匪知道是江家商号都不敢轻易出手,江家黑白两道通吃,不管是哪路人马都会给江家几分薄面。
试问没有人敢仿冒江家的徽章,因为他们对于敢冒充江家商号的人都会采取极端的措施,让你后悔去仿冒,去伪造,所以这张字据上的徽章有很大可能是真的。
即使再无知的人也听说过江家这个名号,江家涉及的产业几乎渗透到百姓的日常生活中,所以在京都没有人不认识江家的徽章。
而苏湄儿自认这张如同废纸一般的字据已经失效,不禁悠然叹道:“凭你说的天花乱坠,既然这张字据已经不再完整,那它就不能够再作为证据。”
承倾言面不改色:“其实这个木盒归谁所有已是显而易见,既然苏姑娘不赞同,也罢,那就请苏姑娘尽快回府取回你口中所说花高价购买血参时立下的字据吧,我们等你就是。”
苏湄儿冷冷笑道:“真是笑话,既然他无法证明这个血参是他的,那就说明是归我所有,哪里还需要我提供什么证据,还不快把盒子给我。”
苏湄儿话声一落,那些护卫又想上前去争夺童远怀中的木盒,奈何承倾言挡在跟前,那些护卫不敢轻易出手,正当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从人群外响起一个声音。
“我可以替这位小兄弟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