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笑眯眯地继续批阅奏折,眼里的笑意深不见底。
林公公挥退那几个太监后见皇上笑而不语,笑着解释道:“还是皇上了解郡主,皇上说了郡主都喜欢郡主果真是都喜欢,这些啊皇上原本就是打算赏赐给郡主您的。”
承倾言听了立刻直起身子松开了那些漆盘,她哪里不知道皇上说要收回去是在同她开玩笑,她也不过是逗皇上一笑罢了,这些只是上了色的石头,她承倾言还不看在眼里,徐国公府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她在意的是皇上的心意,那比什么都重要。
承倾言佯装生气地撅起嘴:“皇上坏得很,就爱欺负言儿,哼。”
承倾言转身坐了下来,两条腿一颠一颠的,显然是惬意的不得了,甚至毫不客气地抓起果盘里的苹果旁若无人地啃了起来,咬的嘎嘣直响,清脆的声音一声不落的钻进了皇上的耳朵里。
林公公早已习惯了承倾言和皇上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可心中还是忍不住惊叹,恐怕也只有承倾言和晋王才会这般态度对待皇上了,可两人又不完全一样,承倾言虽然会和皇上置气,嘴上说着皇上的不好,可打心底还是尊敬皇上的,言语上也多关怀,晋王则是完全的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喜怒哀乐全凭自己喜好去做。
所以皇上才会这般荣宠承倾言吧,林公公心想,皇上有什么好东西都记着承倾言,也是因为承倾言从来不把皇上当皇上看的缘故,她该高兴了高兴,该生气了生气,什么事儿都放在脸上,却总能把握好那个度,不至于让人觉得恃宠而骄了。
她会在皇上心情好的时候使使小性子,在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能拉下脸讲好话逗皇上开心,别人都是想方设法的从皇上这儿求得好处,不是为权就是为利,可承倾言却从来不会为徐国公府谋半分福利,甚至不会为了自己。
这份真实才是真正打动皇上的原因吧。
皇上睨了一眼承倾言,无奈地摇摇头低声轻笑,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跟那人一样,皇上又怪异的看了一眼承倾言,道:“不是说这里暖和吗,怎么还戴着脸上这东西,这是不想见我吗?”
她从来不戴面纱这种麻烦碍事的东西,起初以为她戴着是为了御寒,可现在看她连披风都脱了却还是戴着面纱吃东西,这就让人不由得好奇,是故弄玄虚还是另有隐情?
清脆的声音戛然而止,承倾言瘪着嘴气鼓道:“当然不是,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这几日容貌有损,我怕吓着皇上,所以只能戴着这玩意儿。”
皇上停下笔饶有兴致地看着受气包儿似的承倾言:“你这是怎么了?”
承倾言继续啃着剩下的半个苹果,明显底气不足的轻声说道:“皇上您就别问了行吗?”
皇上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妥协的,承倾言越是不肯告诉他,他就越是好奇,能让承倾言露出这般吃瘪的模样可不常见,他必须搞清楚了:“不行!把面纱给我摘了。”
承倾言求饶道:“皇上您就给我留点面子吧,小言儿求您了,成吗?”
面对低声求饶的承倾言皇上冷笑一声,非常硬气地说道:“不成!我数到三,你再不听话我可就命人打板子了,一、二…”
看着皇上坚定不移的态度,看来她是蒙混不过去了,承倾言只好摘掉了面纱:“好了好了,我摘了就是了,皇上您爱看就看个够吧。”
承倾言把面纱往桌子上一扔,活脱脱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其实用了三天温老配的药后,她这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没有先前那么的血淋淋。
这三父子还真是一个性子的,非要看她这脸是怎么一回事?不给看还生气了,就这么一道伤还被人轮番观赏了三回,她真该要些银子当观赏费才是,也不枉费被人当猴子似的看,偏偏各个身份尊贵她还拒绝不得,真是气人。
皇上看到承倾言脸上的伤一下子从位子上惊起,走到承倾言面前仔细的看着那道伤:“你这脸是怎么了?”
林公公看了也是吓了一跳:“哎哟郡主这脸怎么伤得这么厉害?奴才看着实在是心慌,皇上您看要不要宣太医过来瞧瞧?”
皇上点点头:“嗯快去,把温老也请来。”
承倾言立刻弹了起来,叫回正要去请太医的林公公,对皇上说道:“不用麻烦了,我已经看过大夫了,只要皇上没被言儿吓到就行。”
更何况她已经告诉了君奕元她这伤或许就好不了了,若是他从别的太医那听到不一样的结论,怕是会生气的,还以为她是故意说谎话骗他,事实是,她的确是骗了他,因为她想知道这道疤在太子心中意味着什么,她想让太子看清某些事实。
皇上心中有些心疼,他不问,这丫头竟也不说:“你这丫头,受了伤不在府中休息还进宫做什么,说一声便是,难道你不来我还能怪你不成?”
承倾言讨好地笑笑,扶着皇上坐了下来:“我只是想着许久未见皇上了,心中想念的紧,难得皇上忙里偷闲愿意见我,我又怎么好拒绝呢,原本有面纱遮着也不碍事,可谁能想到皇上您非要看我这脸呐。”
皇上虎着脸道:“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承倾言贴心地剥了一个橘子递到皇上眼前:“嘿嘿,言儿不敢。”
皇上斜眼凝视,接过那颗被剥的干净完整的橘子,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敢?还能有你不敢的事儿?”
这面纱摘了也就摘了,承倾言索性就不戴了,不然连吃个苹果都不利索。皇上一整颗橘子下肚,见承倾言真没事便又回去继续批阅奏折,承倾言就在一旁和皇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将食盘里的吃食吃的是一干二净。
林公公有条不紊的安排人添置新的食盘以供承倾言享用,见气氛融洽就笑着把小印子从李忠那里听来的事情当着承倾言的面和皇上说了一遍,皇上停下笔若有所思地看着承倾言。
这个一向随心所欲的儿子他从来都无法掌控,这么多年来能让他放心上的承倾言是第一个,只是与太子倒是第一次针锋相对,也不知是何缘故,皇上心中叹息,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淡淡一笑:“随他们去吧。”
林公公笑着点点头,那就是放任不管的意思了!林公公低头偷偷瞥了一眼承倾言,暗自摇头,皇上终究是疼爱晋王多一些。
此刻承倾言却想着晏南希为何也来了?不是说不让他来的么,怎么就进宫了?他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她而来?
还有和太子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是一向不爱搭理太子这些人的么,今日怎么跟太子唱上反调了?真是莫名其妙的很。
只是这两人也真是,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王爷,跟几片树叶有什么好计较的,也不怕被人笑话了去。
承倾言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却突然瞧见皇上投注过来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皇上这深思略带探寻的目光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以为晏南希又是她带进宫的?皇上您可别误会了,就算是她带进宫的,那他和太子荒唐的行事也不是她教的。
承倾言语无伦次道:“不,不是我干的,不是我。”
原本郑重其事的皇上扑哧一声就乐出了声,这承倾言的脑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怎的就说出这话来了,怎么就不是她干的了?难道真与她有干系?
皇上笑着揶揄道:“那你都干什么了?”
承倾言摇摇头直愣愣地说道:“我什么也没干。”
她对天起誓,她当真不知道太子和晏南希是怎么一回事。
“哈哈哈哈哈哈!”
皇上被承倾言逗的龙颜大悦,这个小言儿还真是有趣,实在是叫人不得不喜爱,只是这脸上突如其来的伤倒是有些不合时宜,不知是否有影响?还是再观察一些时日吧。
皇上突然顿住笑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承倾言,问道:“小言儿觉得晋王怎么样?”
这话中却带着一丝内疚,承倾言不疑有他,只以为皇上问的是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只是晏南希他再孤傲不群飞扬跋扈那也是皇上最心爱的儿子,她哪里有说不的权利,承倾言答道:“晏南希么?这俗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皇上的儿子皇上您自个儿觉得如何?”
皇上轻轻眯起眼眸眼神明亮:“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问的是你。”
承倾言收起漫不经心的笑容,仔细想了想记忆中的那个人,认真道:“挺好的。”这样保守的回答想必是不会有错了。
“挺好的?”皇上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神情柔和:“那你说说是怎么个好法?”
不但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而且肆意妄为落拓不羁,皇上您说您的儿子好在哪里?
只不过是,待她极好。
承倾言灿烂一笑:“嗯…长得好看啊。”
皇上终于放声大笑起来,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愉悦:“原来小言儿也是个以貌取人的俗人啊。”
承倾言惬意地往炕桌上一靠,挑眉一笑慵懒地说道:“做个俗人又有什么不好的,贪财好色,人之本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