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利亚的面前是一条长长的队伍,一个又一个瘦弱的躯体,等待被赋予一个全新的灵魂。
每隔数米就会有一个戴着一个手环的军人,他们配着枪,但是没有几个军人有警戒的感觉,抽烟,谈笑,抖腿,如同逛动物园一般轻松写意。
此时的他,失去了名字,是这些可怜的受害者中的一员。他现在所要想的,只是进入那个铁门之后,自己会不会痛得晕过去,至于是死是活,完全是听天由命。
听那些成功接受了适应性实验的哥哥姐姐们说过,绝大多数的孩子,都没有从这个门走出来的运气。
适应性实验,将能致常人于死地的噬灰注入身体,然后再附加偏食因子与之对抗,观察受试者反应的实验。通过的话,能够获得比噬神者更加强大的战斗力,以及对噬灰的适应性。
但是,如果没有通过的话,其结果不是被噬灰侵蚀至死,就是被难以抑制的偏食因子感染而变成荒神——那些正霸占着绝大部分地球表面的神秘物种。
快轮到他了……
他听到,金属门的另一侧传来一声惨叫,随后就只听到机械运行的声音,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人的动静了。
沉寂了约有五秒,里面传来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
这是个垃圾,处理掉吧……
一声枪响,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可这声音,已经不是人类会发出的声音了。
就在几分钟之前,里面的这个男生还和他说了几句悄悄话,他开朗的面容还印在他的脑海里。
正在身后的人群开始议论时,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士兵,一手擒着微微泛着火药味的枪,一手托着名单,冷眼看着他:
Pw01451,下一个是你。
队伍后方传来了几声抽泣,但是很快就被枪托的撞击声和士兵的呵斥声压了下去。
他只是挺了挺胸口,让自己胸前的编号更加显眼些,并没有说话。
士兵注意到,他的脖子上似乎挂着一件东西。他粗暴地扯开了衣服,将这个吊坠从衣服里提了起来,发现这个吊坠是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一枚奇形怪状的芯片,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串英文:
Memory Stick
“喂,这是什么?”
他回答:“父亲的遗物,如果我死了,我希望带着它被处理掉……”
这样的回答,让士兵吃了一惊,心想:
怎么会有如此看淡生死的人?
紧接着,他又接了一句话:“还有,我不叫‘喂’,我叫歌利亚,歌利亚·雷托斯。”
那士兵被歌利亚的回答逗乐了:“嚯,一个挺有腔调的小家伙。你该不会是自愿成为AGE(对抗适应性噬神者)的吧,应该不可能吧哈哈哈。好吧,听上去挺可怜的,那这个吊坠就给你留着,祝你好运。对了,我叫罗伦·加里森。”
歌利亚只是对着这个士兵挥了一下手,便自己走进了房间,士兵尾随其后关上了门。
歌利亚转过身来,在房间正中间的机械椅处坐下,将自己的双臂搭在扶手上,放松自己的身体,慢慢靠向后方。
罗伦拿着枪站在歌利亚的右前方不远处,将枪端在胸前,对歌利亚说:“如果失败的话,我会给你一个快的。”
歌利亚点点头,注视着房间的左侧的门,地上蜿蜒曲折的血迹,都是从椅子底下到那扇门的。
罗伦见歌利亚十分在意那扇门,于是说道:“你前面那个是你的朋友吗?唉,是也没有办法了,那个样子,我除了赶紧让他解脱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请你理解,这是我现在的工作。”
正说着,右侧的门上方的红灯突然变成了绿色,随后门侧向移开,从门里走出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瘦高个儿。
他推了推眼睛,撇了一眼歌利亚:“让我看看,你是个垃圾,还是个珍珠。稍微有些疼,你忍一忍吧。我很讨厌吵吵闹闹的小孩,因为他们毫不收敛的叫声总是会打断我的思维。”
说完,他取下夹在自己腋下的平板电脑,点了几下,然后双手交叉,开始观察歌利亚的反应。
房间里开始播放提示音:
下面开始噬灰适应性实验
第一步,以噬灰执行侵蚀……
歌利亚的双臂被从两侧伸出的穿刺针刺中,随后黑色的噬灰沿着血管迅速向周身蔓延。
歌利亚嚎叫着,扭动着身体,下意识想挣脱固定他手脚的链铐。噬灰行走在血管中,就像有无数的蛆虫啃食着每一寸肌肉,每一寸皮肤。
剧痛冲击着他的感官,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可他还是能依稀看出,博士正捂着自己的耳朵:
“哇,停下,我求你停下,别喊了!”
罗伦则是退到门旁,观察着歌利亚的变化。
提示音指示进入下一阶段:
确认侵蚀开始,进行第二阶段,实装神机。
立在旁边的长刀横在歌利亚的面前,刀柄移动到了歌利亚的右手前方。
歌利亚伸手握住刀柄,紧接着,两侧的机械臂为歌利亚的双臂盘绕一圈组织后,安装了红黑色腕轮。
安装完毕的瞬间,能够很明显得感觉到痛苦正在逐渐消失,皮肤上纵横着的黑色线条也迅速消退。
就在歌利亚信心满满地以为他成功时,就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什么东西给勒住了,一时间,别说是说话,就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确认异常,实验目标开始异化!”
什么,不,不不不,我不想死,求求你,让我活下去!
博士一脸嫌恶地走向他进来时的门,说道:
“切,害我白听了那么久的叫声,结果也是个垃圾啊。士兵,这是你的事!”
“是!”
刷,咔哒!
罗伦举起枪,上好膛,对歌利亚说道:
虽然有些可惜,但是我还是必须送你走了,小鬼,哦不,歌利亚。这会有点疼……
歌利亚闭上眼睛……
在灰域彷惶的灵魂啊,愿来自极地的寒风带你到比天还要高的地方……
砰!
不知为何,枪响之后,歌利亚的五感还在,他看到士兵解开镣铐,将自己拖行到暗室之中。
门关上了,寂静中,他看到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于此同时,他感到脖子上的这双手越来越紧了……
歌利亚万分焦急——
可恶,不想点办法的话,我就……
从他的周围幽幽地传来孩子们说话的声音:
太好了,歌利亚,今天你就算正式加入我们了呢……
歌利亚哥哥,你疼吗?我……我还是很疼……
歌利亚,你好像睡着了呢……
歌利亚……
有什么人在歌利亚的肩膀上重重一拍,歌利亚这才回过神来……
土黄色的天花板,土黄色的墙壁,灰色的水泥地,四张有些发臭了的床,两个便桶,两盏用链条将就地栓在天花板上的灯,一台老旧的终端机。
这里唯一的新东西,便是面前的栅栏,还有靠在外头的士兵的服装。
这里就是港湾潘尼沃特的其中一个外围据点的AGE的宿舍,运气不好的话,歌利亚可能会在这里,直到死去。
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死,而且,他正坐在床上,手上带着一对腕轮。
他是AGE,为了适应灰域以及与灰域种荒神对抗而生的对抗适应性噬神者。
他睁开眼睛,和另一双眼睛对上了。
“莉尔妹妹……放手……我快……喘不过……气了……”
“歌利亚哥哥,歌利亚哥哥,我还以为你……”
“不会的。”歌利亚轻轻拍两下莉尔粉嫩的脸颊。
他把年仅8岁的莉尔从自己的膝盖上抱下去,轻柔地打理着她的金发,说道:“瞧你的乌鸦嘴,别随随便便把别人给杀了啊。”
莉尔闭着眼睛,一边傻笑着一边由着歌利亚的手抚摸她的头。
“那个,可以停下了吗?莉尔的头发快被你拔下来了。”
歌利亚往旁边一瞧,是一个身穿黑衣的栗色皮肤的男子。他叫尤格,20岁,是这间牢房当中年龄最大的,擅长使用长刀,已经以佣兵的身份为这个据点的所有公司——潘尼沃特,工作了长达四年。
他身高一米七五,比歌利亚略高些,皮肤黝黑,穿一身橙黄色的战斗背心。
这个所谓佣兵,也只是名义上的佣兵而已,实际上,和奴隶无异。
在潘尼沃特的治下,AGE,就是奴隶的代名词。
在这里,AGE是无法获得正常的金钱的,只能获得所谓的“雇佣点数”,用来换取更优质的食物以及AGE赖以生存的偏食因子。AGE外出的所得,包括猎取的素材和采集到的材料,在归队时,会由潘尼沃特以市价的一半强制收购,如果AGE需要这些物品,则需使用雇佣点数以正常市价买入。
这也就是为什么尤格为潘尼沃特勤勤恳恳工作了四年,他所使用的武器还是上不了台面。再加上,尤格常常将他的任务所得用来购买更好的食物,来供养另外四个还没到使用神机的年龄的人。11岁的马尔,9岁的翔,还有8岁莉尔,以及16岁的歌利亚。
这也是潘尼沃特控制自己手中的AGE的另一种方式,就是将没有工作能力的AGE,推给具备工作能力的AGE,从而进一步压榨AGE的所得,让那些即使已经颇有经验的AGE也很难找到翻身立命的机会。
除非,有人买下了你。由于买下指定AGE的价格非常高,所以只有那些广为人知的强大的AGE,才有可能被雇佣,否则的话就只有两种结局,要么通过攒够十万雇佣点数重回自由民,要么就是暴尸荒野,成为荒神们的饵食。
(以上潘尼沃特的AGE管理体制的设定是我为GE3补上的,否则有很多事在一开始就根本说不通,或者根本没解释,可见编剧在前期设定故事背景时有多么随便。还有,马尔,莉尔,翔,这三个名字起得也太随便了,可既然是同人文,我还不能随便改名字。除此之外,在设定上,这三个小孩是清一色8岁,难道潘尼沃特把小学一年级的某个班抓起来了?这个我还是改改吧,否则太不可思议了。)
好在这间牢房之中并不是只有优尤格具有神机使用资格,还有一个刺猬头叫泽克,17岁,擅长用锤子。这位泽克在执行任务时活跃得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可也笨得可以,喊他做什么事都很费力。但是在牢房里时,他是个孩子王,总是能讲些让孩子们捧腹大笑的段子,让这小小的牢房显得格外热闹。
尤格将手从歌利亚的肩膀上移开,攥拳,轻轻地敲了敲歌利亚的太阳穴,笑着说:“歌利亚,你这是没睡好吗?再怎么激动也没必要这样啊,疲劳会影响判断的哦,更何况今天还有不少事要做。”
“哦……”歌利亚揉揉惺忪的睡眼站起来。
泽克看着歌利亚迷糊的样子,故作着急地对歌利亚说:“亏你还在这里悠闲地坐着,总督已经喊你好久了,你难道不知道吗?真是,你老是懒懒散散的怎么行,长辈要有长辈的样子,本大爷就是最好的例子。”
说完,还冲着孩子们挺了挺肚子。
歌利亚面色一沉,一把捏住泽克的下巴,拉到近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别和我开这种玩笑。”
“啊,啊哈哈哈,知道了……”泽克立刻就怂了,退后两步,坐回床上。
站在一旁的马尔,捂着嘴嗤嗤笑了两声。
翔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扭动着身子,半睁着双眼对歌利亚说:“哥哥,要加油啊。”
翔的适应性实验结果很糟糕,虽然总算是捡了条命回来,但是平时总是病恹恹的。
歌利亚走上前,对着翔点点头,让他好好休息,然后走到终端机前操作着:
pw01451,初次实战试炼任务,确认执行……
今天,正是歌利亚获得神机使用权的一天,也就在今天,这一个小小牢房中的每一个人的命运齿轮,开始了异于常人的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