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
有谁在呼唤着歌利亚,声音很远,又似乎很近,好像歌利亚正站在一个山洞中一样。
我,没死……
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之后,歌利亚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甲板上,滂沱大雨浇在他的身上,咸湿的雨水伴随着狂风不断地夺取着他的体温。
他再一次站了起来,心脏被贯穿的幻觉在他的感觉中残留了一部分,这使他还有些不适应。他捂着胸口,确认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伐折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直冲天顶的黄色光柱。
这是……伐折罗干的?
不会吧,我从没听说过伐折罗会这样,难道是亚种么?
说起来那个声音,我从来没有听过,而且怎么想都不像是来自幻境,而是真的有什么在喊我。
想到这里,歌利亚试着回应那个呼唤:我很好,你是谁?
就好像歌利亚天生就会一样,这样的沟通方式,不知道为何,他很快就上手了。
“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声音听上去非常的稚嫩,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让歌利亚心中的种种不安逐渐化解。
歌利亚问:“你就在光柱那里么?”
“光柱?你居然看得见,我还以为没有人会看见呢。”
“那你知道伐折罗哪里去了么?”
“知道,在我这里。这个光柱会吸引荒神的注意。”
什么……
歌利亚吃惊的并不是伐折罗的位置,而是她那种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淡定的语气。
歌利亚看着光柱的方向跑过去,跑过不到三排集装箱,就看到伐折罗正着了魔一般扒在一个制作十分精良的集装箱撕扯。
它左咬几口,右拉几下,甚至连出入口处的密码锁都咬下来了,可是就算歌利亚举着手电对着它的屁股晃来晃去,它就是不理睬歌利亚,就像它完全没有发现歌利亚似的。
“你在里面吗?”
“在的,不过别担心,它好像无法破坏这个箱子,你赶紧趁这个机会逃跑吧。”
“我不,”歌利亚将右手的灭火器扛起来,左手举枪对准了伐折罗,“你最好不要小看它的破坏力。”
歌利亚记得他在极东支部时看到的情形,一只伐折罗轻轻松松地掀开了野战医院的屋顶,那场景,歌利亚到现在还是记忆尤新。现在伐折罗没有找到什么搭手的地方,等找到了,把这个箱子撕碎都是完全可能的。
歌利亚向伐折罗开枪射击,一口气打了五发子弹,射中了伐折罗的大腿。
然而这些子弹就像嵌进了橡皮泥中一样,造成的洞眼很小,荒神超强的愈合能力,使得子弹被缓缓挤出体外。
看来必须射击要害才行。
歌利亚拿着枪想绕到前面去,谁知这时,伐折罗突然将前爪向后一收,随后戳在了门上,将门戳出了三个孔,随后前爪扒着这个孔往下压,金属门的板条在重压之下一根一根地断裂。
歌利亚见状,赶紧喊道:“小女孩,快停下,看样子已经撑不住了。”
一边说着,一边对着伐折罗的头部射击,怎奈它头部的甲壳很硬,子弹擦出几个火星之后便飞向了夜空。
歌利亚放下灭火器,一边替换最后的弹夹一边喊:“赶紧解除,否则,它一旦扒开门,你就无路可逃了。如果它来追我的话,地方大,或许还可以拖到噬神者们过来。”
“哇哇哇,这……那,好吧,我解除了,不过,大哥哥千万小心。”
“好的。”
歌利亚拿起灭火器,举着手枪向后退了几步,就见眼前的光柱收回了箱子,伐折罗也随即恢复了理智。
在伐折罗回头的一瞬间,歌利亚对着伐折罗的另一只眼睛开了两枪,不过这一次,歌利亚没有得手,伐折罗见歌利亚开枪,立刻把头侧了过来,避免眼睛被直击。
还挺聪明的嘛……
不过,之前的战斗,以及刚才的拆箱子,让久居笼中的伐折罗耗费了不少气力,眉宇间透着一丝疲惫,半张着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我跑怕是跑不赢它了,不过或许,我可以换一种思路,那就是解决它,我不能再软弱下去了。
歌利亚又向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伐折罗的动作。
伐折罗躬着背,竖起了发电器官,紫色的电流在红色的长条之间来回跃动,五枚雷弹转眼间便预备完成了。
歌利亚的手开始因为紧张而颤抖,他知道,无论哪一枚雷弹命中自己,自己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加油,加油吧,相信自己。
五枚雷弹向着五个方向飞出,歌利亚向后撤了一步,滑步到两枚雷弹之间,避开了雷弹,随后平举手枪对着伐折罗的面部开了两枪,牵制一下它的行动,随后托起手中的灭火器,犹如一个攻城锤一般,笔直地撞进了伐折罗的嘴里。
伐折罗万万没有想到歌利亚会使出这一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歌利亚借此机会,在灭火器的帮助下,将手枪也塞进了它的嘴里,枪口翻转朝上,对着它的颅腔连开四枪。
剧烈地疼痛让伐折罗突然使上了力气,手边的灭火器在重压之下变形,歌利亚立刻抽出手枪,赶在伐折罗将嘴完全闭上之前抽出了手。
大脑受损的伐折罗,依然还能做出正常的判断,这是身为荒神的极强的生命力,因此,攻击只能一路到底,绝对不能让它有恢复的机会。
“那,这样如何!”
歌利亚将双手握在一起,砸在了伐折罗的头顶。
伐折罗的嘴里,残落着数片灭火器残片,这一击,使得伐折罗的嘴里瞬间变得血肉模糊,血液顺着伐折罗的嘴角流了下来。
伐折罗彻底被激怒了,它发疯似的扑向了歌利亚。
歌利亚一边跑一边高声喊:“再用一次那个能力,拜托了!”
那道黄色的光柱再一次升起,伐折罗被再一次吸引住了。
“这次,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否则……”
“嗯,我知道,谢谢……”
歌利亚环视四周,目光落在了一处堆叠在一起,只有侧面几根钢条固定的一些钢材,看材质,应该是特殊定制的。
应该很贵吧,不过还是要借用一下了。
光消失了,伐折罗调转身子,继续追赶歌利亚。
“对对对对,来我这里!”
歌利亚转身就跑,来到了钢材堆旁,引导它撞向了钢材堆,又用手枪在比较坚固的地方补了几枪,数十吨重的钢材砸在了它的身上。
这下歌利亚以为没事了,结果发现,伐折罗还有一息尚存。
“这……这还真是命硬啊。”
歌利亚摸了摸上衣口袋,想要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家传军刀结束它的性命,谁知摸遍全身都没发现刀在哪,刚想回身去找,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
是噬神者们……
歌利亚只能放弃寻找刀的想法,趁着夜色,躲进了对面的塔楼中。
“声音在这个附近,全体准备迎……击……”
克莱尔率领着讨伐部队赶到现场,看到的却是被埋在钢材之下奄奄一息的伐折罗,以及不远处,丢弃在地面上的手枪和灭火器。这样的场景不由得让克莱尔深吸一口气。
一个普通人,竟然就这样打败了一个十分危险的荒神?他到底是什么人?
“副队长,这是什么人做的?不是外面已经没有人了么?”
想起那个少年叮嘱过自己就当他没来过,可是眼下,怎么着都不可能瞒的过去船上有其他人的事实。
“这……”
克莱尔举起手电四下查看,发现地面上只有手枪和灭火器,而且这样的大雨,很难在手枪和灭火器上留下具有鉴定意义的指纹,因此他的身份是很难被坐实的。
“其实,我回来之前,确实有一个混上船的人,他替我拦下了这个荒神,但条件是不许说出他的存在。现在,他不但做到了,还完成了我们的任务。所以……所以……”
“知道了队长,我们不说。”
“我们在再检查一下周围货物,统计一下损失,然后算在犬饲博士头上。你去那里,你去那里,还有你,把伐折罗杀了,最好弄得像你做的一样。”
“是!”
几个队员四散开去执行各自的任务,克莱尔则是独自一人走到关着少女的集装箱前,对里面的人说:“玟,你还好么?”
“我想,我没事,谢谢。”
“怎么了,玟,听上去没什么力气啊。”
“嗯,我饿了,克莱尔姐姐,能让我吃些东西吗?”
“好吧,我会帮你去厨房弄些吃的。”
说话间,她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把军刀,举起手电将军刀捡起,发现刀柄上印着一个盾徽,上面画的是两朵交错的康乃馨托着一个大写字母“R”。
这是那人的东西吧,这个盾徽,会很容易找到他的身份吧。
于是,她将军刀收了起来。
这令人不安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歌利亚躲到了塔楼的最上层,大量的运动外加淋雨,寒气很快侵染了他的身体,好在他知道如何处理,找了一些船员用的老旧被服,将自己裹起来,休息两天,然后出门找来一些烈酒御寒。五天后,身体痊愈,又过了一个三天,货船靠岸,歌利亚就此来到了欧洲。
货船靠岸之后,歌利亚溜下货船,进入了一个平民区。他找到一个老者的家,在那里继续调养,偶尔兴起,会出来锻炼。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没有多久,一个名叫潘尼沃特的佣兵组织便找上门来强行征兵,来制作比普通噬神者更加强大的噬神者——对抗适应性噬神者,一种植入新型神谕细胞,拥有两个腕轮,对噬灰具有一定抗性的噬神者,英文缩写为AGE。
实际上,欧洲的情况并没有歌利亚出发之前想象滴滴滴那样和平,甚至比极东支部的情况更加糟糕。
2050年初,荒神出现,欧洲也不例外,在几乎无敌的荒神的攻击之下,人类飞快地损失着土地与人口,直到芬里尔利用荒神的组织制作的神机,培育出能够抵抗荒神化的偏食因子,这才使得事情开始了转机。
由于芬里尔总部是在欧洲的,因此无论是噬神者的质量还是数量,欧洲一直领先于极东支部,甚至在不到六年的时间里,欧洲大地上的荒神数量一度锐减到几乎绝迹,这使得欧洲的人民看到了从荒神们的手里夺回家园的希望。
然而这样的希望在2076年突然破灭了,一种命名为噬灰的神秘的自然现象横行欧洲,接触到的人不是很快因器官衰竭而死,便是被侵蚀成荒神。很快的,人口数量再度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生活环境也变得非常差,而噬灰创造的被称为“灰域”的区域,却是荒神们生活的乐园。
噬灰,是一种构成灰域的微粒,经过实验证实内部拥有真核生物内核以及细胞质相近的器官。有学者提出,这样的构造,以及噬灰对荒神的奇怪亲和力,足以说明噬灰很可能是一种极小的荒神,灰域的实质是这些微小荒神形成的大型聚落,而且灰域的移动几乎完全不受风的影响,这更说明了灰域的运动实际上并不是自然现象而是一种有目的性的种群迁徙。
不幸的是,灰域出现后不久,芬里尔本部便被覆盖,使得这个经营了近二十年的组织被迫解散,原来的那些成员分散到欧洲各地,成立了一些收容人类的据点。因为这些据点中的大型据点,都是只有接受能在灰域中行驶的灰域航行船的部分露在地表之外,而其余部分都在地表之下,所以大型据点一般被称为港湾。
在欧洲的这些港湾之中,有六座容纳两万人以上的港湾,都集中在西欧,最具影响力的便是格雷普尼尔,拥有着原芬里尔近三分之一的噬神者以及几乎全部的研究人员,在各港湾中拥有着绝对的支配地位,并且,在格雷普尼尔的主导之下,各港口签订了临时法律《灰域航行法》以维持秩序。除此之外,比较有影响力的有,以收容妇女儿童为主,主营粮食生产的克里桑什玛姆,以顶尖科技人才著称的马兰,以巨大能源供应量为名的达斯提米勒,制造轻重型机械的西格莫里(原创港湾,名称改自瑞士的西格绍尔),以及培养新噬神者的潘尼沃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