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拉罕·加多林,现年58岁,原芬里尔初代噬神者部队中的一员,见证了欧洲大陆因荒神的突然出现而崩溃,见证了此后噬神者们的努力使得欧洲的辉煌重现有了希望,见证了噬灰再一次将欧洲拖入绝境。
而他之所以知道克莱尔,是因为克莱尔的父亲——格维尔·维多利亚,曾是自己的学生,一个出身高贵且作战勇敢,精明强干的噬神者。即使他家族显赫,在荒神侵袭人类世界时,他毫不犹豫了接受了当时还处于试验阶段的偏食因子,拿起神机,为了人类的命运而战,而那时,他只有十六岁。
当37岁的亚伯拉罕·加多林看到这个雄心勃勃的孩子时,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很快地,他和这个孩子结下忘年交,以挚友相称。当时,格维尔·伊丽莎白还为此送给加多林一块怀表,也就是现在亚伯拉罕带着的这块金怀表。
当然,现在这块怀表里已经没有表了,在格维尔牺牲的那天,加多林将怀表拆除,换成了他与他带领的第一届学生的合照,并且写上了格维尔的死亡时间,以示纪念。
当年轻的克莱尔为自己的父亲的棺木献上白花,继承他的衣钵时,亚伯拉罕暗自发誓,用尽一切手段,也要保护好克莱尔的安全。
然而克莱尔似乎完美复刻了她父亲的脾气,渴望着与荒神战斗,渴望着为弱者战斗。
出于对克莱尔的保护,加多林不希望看到克莱尔陷入危险,又很难迫使她放下手中的神机,于是就将她派到了第六机械科特别运输管理部队,使她拿着神机却不一定会碰上荒神,而且,运输队不像一般的作战部队那样引人注目,而是以活跃在后方,保证资源供给及货物转运的任务,也就不太容易被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盯上。
而加多林这次布置的任务,只有那种经验丰富且并不引人注目的人才能担当此任,在他所信任的人当中,克莱尔就是唯一的人选,这就是他即便希望保护克莱尔,最后还是选择由克莱尔去执行的理由。
现在,克莱尔对着自己说出了格维尔当年牺牲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的话,使他心如刀割。
可是,现如今的北欧局势已是刻不容缓,马兰已经耐不住想要统一整个欧洲,而那些尚处于建立阶段的新港湾的港主们,完全没有察觉到马兰那难以遏制的恶意。还有那些没有注意到马兰的异动的港湾,可能会成为马兰的饵食。
加多林现在掌握的证据,只能自己了解,不能搬上台面和各港湾说,否则,自己会触犯至少四条《灰域航行法》的规定,整个格雷普尼尔就会受到质疑
然而,加多林总督想不通,为什么马兰会在这种时候选择扩张势力,拉帮结派,并且执着于控制拥有高浓度神谕能量的区域。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马兰会突然执着于对人类几乎没有用处的神谕能量的原因。只知道,如果他没有防备,整个欧洲没有防备,那他们迎来的将可能是不可逆转的极为糟糕的结局。
或许,真如克莱尔的选择一样,这样一系列的计划,一个人做起来会方便许多,到时倘若东窗事发,付出的代价也会小很多,但是同时,克莱尔这个来自特别运输管理部队的人,她的名字会随着她的死亡而消失。
还不够,还不够,面对这样的情形,我还需要摆下更多的棋子。
加多林忐忑不安地看着地图,双手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克莱尔回到自己的宿舍,她的队员们已经跟随队长出去执行其他的任务,偌大的宿舍中,只剩下克莱尔她自己。看着宿舍中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床榻,桌椅,衣柜,随意丢在桌上的记号笔,舍友画过画的水杯。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整个房间被温暖的金色填满,克莱尔仿佛看到自己的队员们徘徊在房间里说笑的场景,不由得微笑着流下了眼泪。
她拉开抽屉,从抽屉中取出了她小心翼翼保存至今的,那个名叫歌利亚的少年的折叠刀。明明是一个刀具,却印着象征着健康的康乃馨,以及在康乃馨的包绕之下,那个大写的R。这个家徽,和这把刀是多么的不配。
歌利亚,虽然没机会见面,但是,我一定能像你一样,无论面对的情况多么绝望,我都能跨过去。
克莱尔将这把刀取出来,放进了自己的行李箱中。
歌利亚,我还有没有见到你的运气呢……
想到这点的她,把所有的随身物品整理好,放进了行李箱中,拉着行李箱走出了宿舍,最后看了一眼宿舍的内景,然后关上了门。
走到停车场,早就有五个噬神者站在那里等着了,为首的人正是加多林总督。
“克莱尔……”
加多林走上前,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信交给克莱尔:“这是我写给她的信,这样交涉起来要容易一些。还有那辆车上准备了一些对抗噬灰的药品,路上,会穿越低浓度噬灰区域。克莱尔,我……”
加多林看着克莱尔的眼睛,想赶紧结束这段痛苦的时光,赶紧向克莱尔道别,可是一时间想不出该用怎样的话来送别,只能给克莱尔翻好衣领。
克莱尔看着另外四个噬神者,都是些生面孔,没有一个是自己认识的,而且看上去年龄都比自己大。
“总督,这些是……”
“我信得过的四个噬神者,不过,他们不能陪同你一起到克里桑什玛姆,只能开着带有补给的车陪你走完一半的路,剩下的只能你自己走……这是我画的路线图,路比较偏僻,但是绕过了大多数哨站,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哦……”
克莱尔不安地捏着拳头,看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好重……不过……
“向我的妈妈问好,总督。”
“嗯,一定……”
克莱尔拖着自己的行李登上了拖车,在关门之前,特地看了一眼格雷普尼尔港湾。
走吧……
三辆拖车,穿过了高达三十九米的机械大门,离开了格雷普尼尔。
于此同时,在潘尼沃特第七边境据点,罗伦看着来自加多林总督的回信。虽然信同样是加密的,但是他已经不需要解密软件就可以看懂了。
“什么……马兰那帮人,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好吧,虽然是预料之外,但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罗伦看完之后,立刻将信删除了。
谷村黛站在罗伦的身旁,看见罗伦的表情时而严肃时而释然就有些好奇:“罗伦,这信究竟写了些什么?”
罗伦示意谷村黛再次出去确认一下医务室外是否有人偷听,等谷村黛返回自己的床边的时候,才说:
“马兰那些人,准备引导噬灰毁掉这个据点。”
引导……噬灰?
“引导噬灰?这怎么可能呢?要知道,噬灰只是一种奇怪的自然现象,要想控制这个应该是不可能的。”
“不,小黛,真遗憾,完全可能。”
罗伦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将电脑拿到桌子上,点开了一篇文章。
“这是犬饲冬彦在半年前写的论文,他通过实验,证实了两年前生物学家西格·沃克提出的‘西格·沃克假说’,即‘噬灰其实是微型荒神’的假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用人造偏食场完全可以吸引噬灰,从而引导噬灰的移动。而且,他们在旧城区的时候,不是已经证明了吸引荒神的可能性了么?”
罗伦再次回忆了一下之前在旧城区碰上的马兰的士兵,他放置的装置配合神谕孢子,确实能够吸引荒神的注意。马兰的人之所以会选择在旧城区测试,一来是检验装置是否可行,二来还能顺便削弱绯红女王。
吸引荒神攻击人类,这条罪名完全可以被定为反人类罪,一旦摆到台面上,那马兰将会受到来自欧洲各港湾的联合制裁。
不过……
“而且,他们还不害怕格雷普尼尔会把这件事情捅出去。”
“那这又是为什么呢?”
“格雷普尼尔是《灰域航行法》的主要起草者,而制订这个法案的目的,是保证各港湾之间信息共通,互相信任。而格雷普尼尔实际上在各个港湾都安插了自己的眼线,这是不符合航行法的规定的。很不巧的是,马兰的那个人被捕了,已经被马兰秘密关押起来了。”
谷村黛听到这里,急得直跺脚:“那我们该怎么办?把这个情况告诉他们吗?”
罗伦反问她:“别人如果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你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这是窃听到的吧。而且,除了我带来的三个噬神者和暂时归我管理的歌利亚那一个房间的人,这里的一切调度权都属于潘尼沃特,就算和他们说了,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随便调动么?”
“也就是说,只有你我,你的部下,这些人都能得救,剩下的一个都跑不了?我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谷村黛的嗓门因为情绪波动,涨了好几度,罗伦赶忙示意谷村黛小点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没人后接着说:“加多林总督已经做好了安排,绯红女王的人会派出足够的拖车过来,把人接到克里桑什瑪姆,剩下的问题就是,我们必须拖住那些架设装置的人,直到绯红女王的车队到达这里。”
“接到克里桑什瑪姆?不是潘尼沃特港湾离这里更加近么?”
“你的意思是让绯红女王把人接到潘尼沃特,和他们打一架?克里桑什瑪姆会有灰域跋涉船经过潘尼沃特辖区,将人全部接到自己的港湾中。”
“那就不能直接毁掉装置么?”
“不能,我们已经没有在马兰的线人了,如果你现在过去把装置毁了,他们再给你搬一个过来,在你不知情的时候开启,反而更加危险。”
“也是……”
罗伦拿起一支笔在手里把玩着,最后,把笔丢回桌子,对谷村黛说:
“小黛,去把歌利亚和弗鲁迪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