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利亚又给罗伦的身体做了一次检查之后,便脱下衣服,去会议室吃法了。医务室中仅剩下罗伦和谷村黛。
“小黛,笔记本拿过来,我的报告还有很多没写呢?”
“唉,也不差这点时间啊,你就不能珍惜一下自己吗?”
“够珍惜了,所以赶紧拿过来。”
谷村黛打开最底层的一个柜子,从里面取出罗伦的笔记本电脑放在罗伦的右手边。
罗伦打开电脑,键入了密码,跳出来的是还没有完成的报告,现在已经写了将近三千多字。他预计,如果能全部写出来的话,包括了绯红女王的已知据点分部,人员数量,火力配置,交通工具数量,内部管理结构,重要人物评估等等,基本上把这个组织结构不够完善的组织查了差不多有一大半。
这一份报告,是罗伦准备交给加多林总督的,而交给潘尼沃特的报告则会非常简单,而且相较于原版,掩盖了许多重要信息,比如原本是已经确定了位置的小型据点,会说那里“有曾经活动过的痕迹”,大型据点直接不汇报或是改做“位于灰域深处”,而人员和武器装备尽量说得更少更差,来使他们觉得绯红女王撑成不了气候,暂时放松对绯红女王的警惕。反正,原有的卫星系统瘫痪之后,潘尼沃特的所见所闻只能来自肉眼侦查。
加多林之所以让罗伦这么做,为的是给绯红女王一个站住脚跟的机会,同时为自己准备了一个免费而又不可小觑的力量,以防有朝一日,北欧众港口突然开始互相吞并。而且根据加多林总督的了解,在已知的港口中,已经有至少两个开始盘算着要推翻现有的由《灰域航行法》维持的北欧大陆秩序,而四个新建立的港口中,有两个港口不满于《灰域航行法》的制约,想要独自享有现有航线。
或许会有很多人不能理解,为何荒神大敌当前,人类却还要相互算计。虽然攘外安内的道理很多人都懂,但是要知道现在可是各类资源都是极度匮乏的时刻,因此一旦能够独占某种资源,比如能源,食物,人力,高科技等等,那就能够向其他港口漫天要价,获取暴利,将自己的资源独占优势扩大到各个方面,然后吞并其他独占资源的港口,以这种滚雪球的方式逐步掌握现在的整个北欧大陆。
多年前,荒神的突然出现,对人类社会造成了非常大的冲击,绝大多数的人类因荒神袭击或者感染,以及灰域的侵蚀而死亡,原有的北欧政体土崩瓦解,而现在的北欧,各港口的港主只有两个人原来是从政的,其他的则是由来自各行各业的人士担任,其中就不乏有几个大敌当前依然自私自利之徒。
就在罗伦的右手飞快地敲着报告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谷村黛一面回应,一面向门口走去,发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厨师长:“我把病号餐拿过来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说,菜还有很多。”
谷村黛立刻将旁边的台子清理了一下,让厨师长将托盘放下。
厨师长看了一眼罗伦,关切地说道:“罗伦教官,你稍微歇歇吧,不然饭就凉了。”
“谢谢,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罗伦赶紧把电脑合上,看了一眼托盘,随后保持着趴的姿势,忍痛撑起自己的身体,双腿向里侧缩,然后以跪姿挺起背。
厨师长看到罗伦起身时那副痛苦的样子,觉得自己就这样看着,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就想上去帮帮忙,被谷村黛拦住了:“教官不喜欢有人帮他,而且,现在的他完全可以做到了。”
“唉,当教官的真是不容易,受了这么重的伤,换做是我的话就索性好好的休息几天,工作什么的暂时放放,毕竟依着现在这个世界的样子,健康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嘛,这大概就是,你们能拿起刀枪,我只能拿着颠勺。”
谷村黛一边从柜子取出湿巾递给罗伦擦手,一边对厨师长说:“别这么说了厨师长,各司其职难道不好吗?”
厨师长掐着腰,挺着肚皮,爽朗地笑着,“啊哈哈哈,还是小黛温柔啊,要是我再年轻个十几岁,说不定会试着和教官抢一抢呢。那就不打扰二位了,我走了。”
厨师长按下开关,打开门,离开了医务室。
“呼……好像还是有些不太舒服呢……”
因为疼痛和瘙痒感,罗伦把手伸向背部,却又想到不能就这样触碰伤口,又把手缩回来,这样重复了好几次。
谷村黛看着罗伦背上的伤,一脸疑惑地问:“罗伦,说起来,我很少见你受这么重的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这不能怪歌利亚,”罗伦说,“我想你应该知道昨晚歌利亚单挑了一只汉尼拔,那是一只人型荒神。在歌利亚准备给予它最后一击时,它抓住了歌利亚,倾尽它全部的神谕能量给予他最后一击,这是知道自己会死的情况之下,打算和歌利亚同归于尽。”
“啊,同归于尽?”谷村黛听到这个词的瞬间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同归于尽?连荒神都懂得武士道么?”
就在这个时间点,会议室内的歌利亚也在问弗鲁迪同样的问题。
弗鲁迪回答道:“人型荒神,尤其是这种体型并不是很大的,很有可能是人荒神化之后的产物,尤其是噬神者,因为噬神者接触荒神的机会比较多,所以荒神化的也多,而且由于荒神化之后,自己的人格与记忆并未消失。而这些荒神中又存在着两种荒神,一种是还觉得自己是人类,处处帮着人类讨伐荒神,可是那怎么可能所有的噬神者和AGE都认得出是曾经的队友呢,结果就成了荒神和人类共同追讨的一类荒神,这样的荒神,是活不长的。而第二类,就是因为自己现在是荒神,又受到了人类的百般迫害,索性干脆放弃生而为人,以一个真正的荒神自居,将自己的能力与品格化作武器。”
弗鲁迪喝了一口红烩汤,接着说:“换言之,那个荒神之所以会选择与你同归于尽,就是它不甘心就这样失败而做出的决定。尽管如此,歌利亚,无论你最后给出怎样的说辞,这终究还是你最后的懈怠导致的后果,如果没有罗伦教官,那你就没有机会坐在这里和我们吃饭说话了。”
“是啊……”
歌利亚就回答了两个字,默不作声地吃着。
桌上,黑椒牛肉,烤羊肉,炒西蓝花,土豆炖肉,以及红烩鱼片,样样都是让人垂涎的好菜肴,而且不单单是他们有,整个据点中的所有的人都有份。这当然既不是潘尼沃特给的奖赏,也不是加多林总督的奖赏,而是罗伦出钱买下的仓库中的食物,因为潘尼沃特的消息不会如此灵通,在得到罗伦的汇报之前,不会下达奖赏,而加多林总督就更不可能先于潘尼沃特过来犒赏众人,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就有僭越之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虽是庆功宴,但是弗鲁迪,玛莉卡,尤格以及歌利亚的脸色都很难看,好在有一向开朗的弗朗茨,以及孩子王泽克和三个小孩子在,这个庆功宴才显得不是那么沉闷。
在不断的自责中,歌利亚第一个放下了刀叉,说了声“我吃饱了”,就离开了会议室。
玛莉卡看着歌利亚离去的背影,心里总不是个滋味,于是看了一眼从吃饭开始没多久就在数落歌利亚的弗鲁迪,发现弗鲁迪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又瞧了瞧弗朗茨,发现弗朗茨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对歌利亚的离席毫不在意,依旧和泽克还有三个小孩子说笑着,泽克则是苦着脸向自己示意,虽然自己想去看看歌利亚,但是现在正被小鬼们缠着讲这次任务的经历,根本脱不开身。
至于尤格,玛莉卡在厨房的时候就发现尤格对歌利亚的意见也很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总之,现在能去和歌利亚说话的只有自己。
于是,玛莉卡放下餐具,随后也离开了会议室。
出门后,看见歌利亚正走向医务室,于是三步并两步地跑到歌利亚的身后叫住了他。
“歌利亚!”
歌利亚回头看着玛莉卡,疲惫与忧伤混在一起,使歌利亚的双眼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活力,再加上他的脖子僵硬,双手垂在腰两侧,看上去就像一个僵尸。
听到有人叫他,歌利亚回头一看,用沙哑的声音说:“哦,玛莉卡,你的红烩汤底做得很棒,我没事,如果你也是和我一样向看望一下罗伦教官的话,那就跟过来吧。”
“那,那个……”
玛莉卡向来有些怕生,尤其是周围没有自己认识的人的时候,就会格外紧张,手就会不住地捏着自己上衣的下摆,眼睛也不敢直视对方说话。
“那个,我觉得……啊对了,不愧是歌利亚,又是你一个人就把一只危险的荒神杀死了。”
“不,如果真只有我一个,罗伦就不会受伤,我……”
说道这里,歌利亚伸出双手,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双腕轮:“根本不是我一个人,如果没有他们,那我早就……哈哈哈,我果然还是……”
“歌利亚前辈!”
歌利亚被“前辈”二字镇住了:“前辈……在开什么玩笑啊,玛莉卡小姐,无论怎么看,你才是我的前辈吧。”
“如果换做是我,我可能连想都不敢想,更别说是打了,所以,你比我强。”
“唉,我说,你是不是对‘前辈’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更何况,更何况……对不起,我之所以会选择单挑,不是因为勇敢,而是因为害怕,还因为一个说出来十分好笑的理由。求你了,如果你只是来安慰我的话,那你还是请回吧。”
说完,歌利亚走到医务室的门口,听到里面谷村黛正和罗伦聊得开心,于是转身走到神机保管室,申请了神机借用练习,将自己的新的神机取出来,打算锻炼一下自己的臂力,顺便适应这个新的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