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利亚小声地呼唤着：“喂，克莱尔，这个姿势对吧？”
克莱尔瞥了一眼歌利亚撅着屁股倚着枪透过低矮的断墙瞄着外面的样子，强憋着笑一摆手：“啧，能瞄准开枪就行，这个无所谓，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不要拿乔恩的命开玩笑。”
歌利亚指着还剩一个细条的河说道：“最远的那个，就那个，我把他一枪干掉，他刚好掉河沟里，尸体就看不见了。”
“你把这当啥了？那河往里面一摔除非丝滑地沿着坡道滑入水中，否则肯定会被听到的。”
“对着头打，就能做到。”
“可是你做不到啊，再说了，河边那个被另一个人看着呢，这边打中了，那边马上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看不到你说的另一个吧。”
“常识，以及……”克莱尔略有些难过地说，“我看他们佩戴装备的习惯，觉得他们在变成这个样子之前……是我们格雷普尼尔的人，而且，是第四届征兵之前。”
“第七届征兵？什么意思？”
“第七届征兵结束的同时，格雷普尼尔换了操典。这个扮相，是旧操典的，所以啊，歌利亚，这几个人可是我们的前辈啊。”
“前辈？第七届有多前？”
“不算很前，前个几年吧，差不多是我第一次见到罗伦的时候。”
“前几年，你说一下年份呗？我找起来也方便。”
克莱尔的声音突然沉下去了几分：“对不起我不想记得，别问了。”
就在二人一边盯着指挥车那边一边唠嗑的时候，他们的身后幽幽飘来一句话：“四年前，我在你父亲的葬礼上第一次见到了你。”
“教官，别用这么戏剧性的方式登场，”克莱尔收回了已经按在手枪握把的手，“我会紧张的。”
歌利亚回头看的时候，罗伦已经像鬼一样出现在了歌利亚的身后。
罗伦从歌利亚的手中拿过电磁轻狙并摸了摸歌利亚的背笑着说：“好孩子就别玩什么狙击枪了，这种事情让坏孩子来。克莱尔，车外的和河边的交给你了，我来解决车里的。你有信心拿下两个么？”
克莱尔微微一笑，坚定地用右手轻轻叩击了两下自己的右胸。
“那，歌利亚，这就委屈你一下，看着吧。”
说完，罗伦左手托着枪，右手向上，像是托举着一团空气，随后，一团紫色的电球出现在了他的右手手中，罗伦将它抹在了枪机上，伴随着一连串奇诡的电涌声，枪机内发出了深紫色的可怕光芒。
做完这一切之后，罗伦这才将右手食指伸进扳机，并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先……”
克莱尔点点头，她将狙击镜的十字准星对准了处在指挥车外的士兵的脖子……
“嘭！”
克莱尔在开枪的瞬间把枪往下压了一点，使得实际开枪的时候，准星是对向脖子下方，也就是人形荒神的核心一般的位置。
电光火石之间，核心被击碎，它应声而倒。
而就在克莱尔切替目标的瞬间，罗伦的枪也轻快地向后跳了一下。
这一枪激发出的光束，尖啸着，在指挥车的车顶之上割开了一个梭形口子，并且从里面溅出了几丝血。
“嘭！”
克莱尔的枪又响了，这次是刚转过身准备寻找掩体的那个倒霉蛋，同样是胸口上被钻了个大洞，像是被人突然从背后推了一把似的，猛地一抽扑倒在地。
歌利亚双目圆睁，情不自禁地带着几分钦佩地拍了几下手：“厉害厉害，这个我真不行。”
“距离不远，也就一百米不到点，你练个几天的话，打掉一个其实不难。”
“其实不难……”歌利亚自嘲一笑转向罗伦，“教官，就你一个吗？”
“事态还是超过了我们的预期，地面之上已经有三个重伤了，其中有两个学员和一个队员。鉴于目前的状况，我带的队伍都已经派去支援了。无论如何，新手就是新手，士气被损伤之后就很难听指挥了。”
罗伦说的都是丧气话，但是眼神完全没有颓废，反而带着几分期待。
“哦……”歌利亚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林了一盆冷水，“难得能在这种情况之下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想让我去当医疗兵就直说呗。”
“啊对，我是这个意思，在这种情况之下，你不会还想当英雄吧。”
歌利亚叹了一口气：“我自然不会想当什么英雄了，不过，这边呢，你来？”
“嗯，克莱尔就做你的护卫了，不过你放心，除了你之外，还有两个医疗小组，因此不需要担心人员和器械的问题。”
听到这里，歌利亚突然有所明悟，试着问了一句：“是格雷普尼尔的医疗小组吗？”
“对。”
“我不想去。”歌利亚十分干脆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罗伦有些诧异：“为什么，你不是……你不是之前还在凯旋号上合作过了么，这会儿怎么又不愿意了？”
歌利亚一摊手：“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就只想还个人情，这种时候，还是站在前面比较好。”
“真的吗，你真的就这样抛下他们了？”
“啧，”歌利亚有些生气了，“没必要为了这些事情胡搅蛮缠吧，更何况，我相信你们的医疗组比我专业得多。”
“换一种思路，你可以这样想，你得到了锻炼，也得到了知识，将拥有更强的能力去针灸更多的人。”
歌利亚摇摇头，接道：“不，鉴于目前的情况，我觉得还是站在前面要更有意义一些，现在绝对是获得更多信息的最好机会。知道的越快，哈迪斯完蛋的就越快，而医生不是仙人，救不了死人。异化的……我妈也救不过来。”
“行吧，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反正，我也只是想让你在这里多站一会儿而已。”
说完，罗伦轻笑几声就走了。
歌利亚愣愣地盯了罗伦的背影看了一小会儿，说道：“拖时间，你这是想……哇！”
歌利亚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一张干瘦的脸吓了一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猛一眼觉得这张脸长得诡异无比，后来缓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自己在格雷普尼尔的地下找的那个守夜人么？只不过因为她正以蜘蛛侠的经典贴脸方式，倒吊在天花板上看着自己罢了。
守夜人从房顶翻身跃下，褶皱密布、没有一丝血丝的瓜子脸凑到了歌利亚的面前，油腻的黑发垂到她的耳边，鼻子软蹋蹋的，像一个老旧的巫师帽。
她嘴巴微张，能够看到两片嘴唇之间露着的两排牙齿，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歌利亚的脑海内响起了守夜人的说话声。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歌利亚先是一愣，随后答道：“等会儿，你会用这种方式和我说话？那刚开始的时候那是……我记得当时你似乎并没有用啊，而是选择由玟代为转达……不对不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这种对话方式，很容易被……被直接介入，是很危险的所以我不会和不熟的人这样。罗伦……教官说我可以信任你所以……”
歌利亚在听完这段长句之后才注意到，守夜人与自己的连接即便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也是断断续续的。
这恐怕是和她的侵蚀程度有关的……吧？这不关我的事情，不过，她是出于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的？
估计这又是罗伦教官给自己出的奇怪问题吧。
源于某个临时产生的决策，这种决策源于战场产生的某一处计划之外的变化，是地上，还是地底，蛛网的中心在哪，异常的颤动，又出自哪里？
站在一旁的克莱尔看到突然从天花板上跳下一个奇丑的人形生物，惊得差点就拔枪了，不过在看到罗伦对此早已知晓，显然有故意的成分，而歌利亚在惊诧之后又是一副“原来是你啊”的样子，并没有后续的反应，而罗伦在她跳下之前，转身就走了，而歌利亚又站在原地沉思，一时间她完全想不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克莱尔凑到歌利亚身边问：“那个……歌利亚，教官是不是单独给了你什么任务啊，这……这是谁？”
“她啊，哦对，反正你已经算是克里桑什玛姆的人了，就不妨和你说吧。她就是藏在格雷普尼尔地下建筑与岩壁之间的生物，传说中会吃掉不听话的噬神者的家伙。不过你放心，这只是用来唬人的，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
克莱尔带着些许害怕地咧咧嘴：“很温柔的女孩子，看这副样子似乎没啥说服力呢。不管了，她到底是来干啥的呢？”
歌利亚重新恢复到了思考模式并且喃喃道：“对啊，她是来干啥的呢……”
“你……你问我？”
“不，当然不是，是我实在不知道，罗伦为啥会莫名其妙地把她带过来，所以自言自语了一句，并不是我想问。唉，这混蛋教官……”
歌利亚躁狂地来回踱步，右手都快把自己的头发抓出火星来了，踱了八个来回之后，他无奈地对克莱尔说：“我实在想不到，所以决定这样，我们先往原定的训练区域前进，观察一下情况，或者干脆找弗鲁迪，他或许知道些什么。啧，真是见鬼了，他到底是想干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