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忆不安的跟着朵儿进了门。
“魏先生,您给我们打了很多个电话,为什么不愿意直接去店里面找我们呢?”朵儿说话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不是不愿意去找你们。主要是我不敢出门。”魏先生抹了一把脸,说:“我前几天,撞到了鬼。他跟着我,我不敢出去。”
南忆愣住了,还真是来捉鬼的,他只是来送花的啊,这种事他搞不定啊。
南忆看向魏先生,他的黑眼圈很重,应该是很久没有合眼了,神色黑沉,身体发虚。
他想到了前些日子的自己,在别人眼里会不会也是这样一副模样。
“魏先生,可以具体讲一讲吗?”朵儿平静的问。
“三天前,我加班回来,正下着暴雨。”
深夜,暴雨,电闪雷鸣。
魏平从公交车上下来,撑起一把黑色的大伞。
然而雨伞抵挡不住从漆黑的天空倾泻而下的水柱,没走几步便打湿了裤腿。身上的白色衬衣也被从伞节处溅落的雨滴湿褥成皱巴巴的一团,紧贴着皮肤,让人十分的不适,令他心生烦躁。
从站台到公寓还需要大约20分钟的路程,看着这汹涌的雨势,他把身上背着的公文包护到胸前,毅然拐进了一条小道。小道直接连着小区的后山,可以节省将近一半的时间。
奇怪。
越向前走,他越感觉到浓重的不安。越是往前,他越是觉得眼前的环境陌生。难道自己走错路了?不可能,他已经在这个小区住了两年,后山这条小道,他走过很多次,再熟悉不过。就在前天,他还和女朋友来过这里,做过所有情侣都爱做的事。
昏暗的路灯像是禁不住暴雨的冲刷,发出滋滋的声响,忽的闪动了几下,突然熄灭,整个小道都被黑暗吞噬。
魏平停下脚步,慌忙掏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打开照明功能。然而眼前的一切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他脚下的水泥地面变成了污泞的泥土,所有的路灯都消失不见,四周也是一片荒凉的景象。前方只有一个水池,哪里还有往前的道路,分明是一条死路。
四下一片黑暗,给他一种窒息的压迫感。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他拍了拍自己有些哆嗦的腿,掉头往回跑。可是不论他怎么跑,都跑不到道路的出口,又回到了水池边,一遍又一遍。
他的耳边传来嘶哑粗糙的声音,如沙砾摩擦过一般,“混了五年,还是个最底层的业务员,业绩排名总是倒数。比你晚进公司的后辈马上都要升组长了,想一想,要在比自己年纪小好几岁的人手下工作,是什么滋味?”
“还有你的女朋友,总跟你讲她闺蜜的男朋友如何成功,而她想买个名牌包都买不起。”
“公司的人都在鄙视你,你的女朋友也嫌弃你,这种生活,究竟有什么意思呢?”
那个声音,引出了他深藏于心底的自卑与丑陋的嫉妒。他仿佛听到了人们对他的议论。
“他又是倒数?万年钉子户呀。”
“做了5年还没升职,怕是要这个位置做到死了。”
“就他那样,还想升职?”
还有她女朋友的声音,“我去参加同学聚会,看他们一个个那么成功,都不好意思介绍我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别提了,结什么婚呐,买房的钱都没有,结婚了和他一起租房子住吗?”
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对啊,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呢?每天一大早挤公交上班,晚上不知道要加班到几点。在外陪酒赔笑脸被人劈头盖脸的骂还不能还嘴,业绩却没有丝毫起色。女友的语气和眼神也无不是对他人的羡慕和对自己的嫌弃,说不定勾搭到一个比自己条件好的,立马就会被甩。
魏平沉浸在自我意识当中,一步一步地向水池走去。
“哗。”
他迈入到水池中,冰冷的池水漫过了他的脚踝。
他的双眼空洞无神,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是没有任何知觉。
一步一步,池水已经到达了他的膝盖。如果仔细看,能看到一袭黑烟,从水面升起,萦绕在他身体周围。
很快,池水已经快要到达他的腰际,水的浮力让他需要用更大的力量继续往前走。
突然,一阵欢快的铃声响起,那是他女朋友的专属手机铃声。他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惊出一身冷汗,连滚带爬向岸边跑。就在他要跑出水池的刹那,一只手从水里伸了出来,死死的抓住了他的右脚。
那只手呈墨绿色,长长的指甲污浊不堪,手背上长着类似鳞片一样的东西,用力将他往水里拖。
魏平惊恐的用左脚去蹬那只古怪的手,扯下背着的公文包砸了过去。
似乎是砸中了,手向后缩了一下。他趁机爬上了岸,不管不顾的向前跑。不知跑了多久,看到熟悉的路灯,他松了一口气,终于跑出来了。
“我能感觉到,他还在盯着我。那条道儿我走过很多次了,从没见过有水池,我肯定是走错了道,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魏先生讲着觉得有点口干,喝了一口水,发现没给客人倒水,说:“我给你们倒杯水吧,都怪我脑子太乱了,连水都忘了给你们倒。”便离开了客厅。
魏先生离开了没有多久,两人就听见一声大喊,“啊——”。
他们赶紧向魏先生奔去,南忆将跌坐在地上的魏先生扶了起来。
魏先生抓着南忆的手臂,手还有些颤抖,惊恐的说:“我刚刚放水洗杯子,结果...结果放出来的水是浑浊的,里面还飘着水草。”
南忆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水龙头,透明的自来水哗哗的流了出来。
“不可能,我刚刚看到的水真的是浑浊的。”魏先生有些失控的大吼。
不对劲,南忆确实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腥味,水草的腥味。
魏先生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控,说了句抱歉。他还是洗好了杯子,烧好了水,两杯冒着热气的水摆在茶几上。
看着茶几上的水,南忆根本不敢喝,咽了一口口水。
“我知道了,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阎老板,让她给你想办法。”朵儿喝了一口水,把水杯放到茶几上,起身准备离开。她已经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们,不只是人,还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