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在愤怒地咆哮,木材在痛苦的呻吟,铁锅内却在舒服的吟唱。夜色渐浓,徐然有些膈应又有些期盼地看着铁锅内那些在奶白色汤汁中不停翻滚的肉坨。
侦狩队的这些糙汉子们进了军营之中躺倒就睡,一直睡到夕阳西下,暮色笼罩才纷纷醒来。肚中早已咕咕直叫的徐然本想问问去哪里吃饭。却看见了几名骑兵从战马的军囊内取出了好多早已分割好的血糊糊的肉块。定睛一看,却是异界那些恐狼身上的一些部件,以四肢为主。鬼知道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割肉分片装入袋中的,打扫战场时徐然光顾着看他们砍头去了。
“这他妈也能吃?!”
被分派去剥皮洗肉的徐然看着满手的血污有些烦闷地问边上监工的袁照。圆脸骑兵撇撇嘴不屑地回答道:“怎么不能吃,味道好得很呢!”
在末世新丁,战场初哥徐然看来,这些异界入侵的恐狼虽为兽类,却智商极高。战场上突进分割玩得极溜,趋利避害更好似人类。还有那些可以说人话的,兽面人身的半兽人也让他不知不觉中将这些恐狼一并当做了智慧生物,现在要啖其肉入口,内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个抗拒。
可当他看着侦狩队的骑军们搭锅劈柴,分筋剔骨,切肉焯水熟练的一匹。更有骑军摸出背囊中包装得极好的调料袋,取出料酒,老姜,花椒倒入锅中去除腥味。然后八角与桂皮齐飞,草果和香叶共舞后,他晓得了他的这些骑兵前辈们吃这东西肯定早已成习惯,就连马厩内那些军马都是如此,他真的从没见过啃骨头啃得劈啪作响的马儿。
“香不香?!”
“香!真香!”
徐然毫不犹豫地对袁照说到,传入鼻腔内的浓烈肉香味容不得他不给出真香的回答。
“不香才怪,俗语有云,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这东西跟狗肉没区别,而且更紧,更滑,更嫩!吸!吸!嘘噜嘘噜......!”
一边死死盯着那些不停翻滚的肉块,一边说着话的袁照吸了吸锅中冒出的雾气,同时夸张地吞吐着舌头。
碗在左手拿,筷在右手执。愈来愈浓的肉香味钻入徐然的鼻腔中,刺激得味蕾分泌出大量的唾液,也使得他早就忘记了先前内心中因不熟悉而产生的小小膈应,想着面对凶残的入侵者,老子也要学古人渴饮其血,饿啖其肉,不吃不足以平息我内心中那深切的仇恨。
“来点香油,还有小葱?!”
“都要,有小米辣不?”
耳边传来的熟悉话语让徐然下意识的转头回答到,然后他看见了入城之后就一直不见踪影的李潇,后者不知什么时候挤了进来,手拿碗筷,硕大的海碗中放满了不知哪找来的小葱香油。
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神色疲倦,眼眶中布满血丝。徐然知道今天一天对李潇来说太过于艰难,好在此刻李潇盯着锅中那些肉块同样饥渴的目光让他稍稍放下了一些担心。
“......嗯,嫂子怎么样,没什么吧?!”
“醒来一会了,我陪着她说了会话,没事!”
李潇淡淡地回答到,然后将他碗中的小葱香油分了些给徐然,接着摸出一副食盒冲着掌勺的袁照扔了过去说道:“等下先装满,给我嫂子留着!”
袁照接过食盒放在一旁,搓了搓手,探出长勺在锅中捞出一小块肉,伸手抓起放入口中,然后闭目咀嚼起来。动作慢条斯理,完全不顾四周那些充满期待的眼神。只见他咀嚼完毕吞肉入腹中后,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又探勺舀了点汤,吹吹气才吸入口中,然后开始砸吧嘴,直到场间有人实在按捺不住地说道:“你他妈在这样戏耍我们,等下绝对帮你好好消消食!”后才展颜贱笑道:“不急,有些淡盐,容我给点盐先。”
许是威胁起了点作用,他给盐然后再次尝味的动作虽然还是不快,但用有条不紊也能糊弄得过去。在给食盒先装上食物后,他终于敲了敲大锅说道:“排队!开饭!”
军中的汉子糙是糙了点,行走坐卧的规矩却是刻到了骨子里。场间围着这几口大锅的骑军随着袁照的一声令下,迅速的排好了队伍,一扫先前围观的混乱,包括一直在外边挤不进来的胥飞一样,只是大黑脸伸长了脖子一直往锅里瞅的样子哪有半点军中大将的气度。
滚烫的肉汁裹着婴儿拳头大小的肉块倒入碗中,冲起的香味再次引得徐然狠狠地咽了口口水。马上挟起一坨肉放入口中,一边囫囵着咀嚼,一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一番狼吞虎咽之后才喝了口碗中的肉汤。
美味啊!待浓郁的肉汤流入腹中带出的热流传遍全身后,徐然长叹一声!这是他穿越之后在这末世的第一顿热食,加上生前因为赶路,饮食上都是匆忙着对付的那些天,让他感觉自己不知肉味已有数月那么久,现在这一海碗的炖肉下肚,真是觉得酣畅淋漓。
况且这恐狼肉汤大锅熬煮,看着粗糙,却真的是相当美味。就如同前世要是听到受邀的喜宴是在城内酒店举行,都会兴趣缺缺,反而每次农家特有的坝坝宴总会让他提前几天产生期待的感觉一样。前者看着虽然精细美味,却总是比起后者少了些生活的味道。这也许是每一个出生农家的儿郎都铭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待肚中的食涨感稍稍退去后。徐然摇晃着起身,想再去盛点肉汤消消食,却被边上的李潇一把拉住。面对他不解的目光,李潇强行咽下最后一口肉坨,一边翻着白眼一边伸出筷子点了点某个地方。
徐然顺着他的筷子看了过去,瞬间就明白了李潇的意思。在他们的前方,有几个骑军正看着这里边吃边笑,兴致勃勃的样子。就算看到徐然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也丝毫不加掩饰,反而声音更大了起来,徐然已经听到了诸如“小子挺能吃啊.....”“吃得多吐得多。”,还有怪罪李潇管了闲事的这些话语。
“咯噔!”
这清楚明白的一声来自于徐然的小心脏。他认出了对面那几个正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家伙,正是在城外被自己一番虚张声势给落了脸面的那几名骑军。这让他两股不由得有些战战,暗自哀嚎一声今晚难逃一劫。
“嘿嘿,拉住你不让你吃撑是老子给你最大的帮助,免得等会你被揍得满地乱喷太过损了我们一队的颜面!”
李潇放下嘴边已经立起来的海碗,撸起袖子擦了擦嘴后有些促狭地说着。但当他看到徐然有些紧张的表现后,又好似于心不忍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说道:“我跟你说过你表现得越倔强他们越兴奋,抵抗得越厉害被揍得越惨。但你如果没有种的话......后果自己想!”话音未落就蹒跚着走到锅边捞了最后一勺。
“这他妈还用想!”
徐然收回望向锅中有些可惜的目光,耸了耸肩暗自吐槽到。他当然明白李潇话中的意思。军中是一个崇尚力量和血性的地方。在被打死和被吓死之间没有哪一个军人会去选择后者,无论是在哪个国家,无论是在今生还是前世。
而且他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内心在经过短暂地紧张后。面对着这些亲眼见过的强者,强烈的兴奋与渴望的感觉向着他的全身弥漫开去,在这股需要拳与肉剧烈碰撞才能缓解的情绪支配下,他大踏步走到场中,面对那些个依然虎视着自己的骑军,先是缓缓抱拳躬身。在腰身将下不下时,在所有骑军都注视着他时,在有些以为自己将要告饶,嘴角马上就要扯出鄙夷的冷笑时。他猛然挺直了腰身,伸出的朝天大拇指又反转向下,狠狠地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说道:“谁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