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的稀里哗啦,放眼望去,大地无边无际地覆盖着一片白色,脚踩下去,直接没入膝盖。
没有人烟,雪只会越积越多。
许子和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衣,躲在一处山坑洞中,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从离开荷花村,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期间只路过一个叫燕子乡的小村庄,村里人世世代代靠攀爬山岩,摘取燕窝换钱为生。
在死神面前讨生活,不容得有一丝松懈,不然就是尸骨全无的下场。
反而那些官家人物,每年雷打不动地进村收税,若是少了税,倒是不会干出杀人的勾当,毕竟是在大秦,虽不至于上达天听,但若是被知晓了,那就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于是那些交不上税的,就得拿物来充,拿什么呢?自然就是燕子村独产的天然燕窝了,这可是上属临江县县长夫人的最爱。
在这样无人问津的边缘地方,县长,就是实实在在的土皇帝了。
在燕子乡逗留了两日,许子和了解到如今的大秦早已变了样,当今的大秦的天子,叫宋兴,至于之前的天子如何,燕子村的村民无从知晓,他们只关心哪一代的天子会不小心从哪个地方关注到他们,却从未想过外面的世界如何,也从没来一个人想过要走出去。
许子和添了一把柴火,火势烧的更旺一些,山洞宽敞,往里一些还有一口天然生出的泉水,泉水温热,喝上一口,身子便能暖和许多。虽然是冬天,雪地里也能找到许多吃的,就像这片土地,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将所有有生机的东西都掩埋了,或是忍受不住这种寒冷,寻了一处地方躲起来。
唯独有一样生物,偏偏就喜欢生活在这种环境里,那也是许子和偶然见到的,一只像鸡一样的生物,要比普通的鸡多出两根长长的尾羽,而且通体雪白,隐藏在雪地里,任你是眼神再好的人,也根本发现不了。
若不是许子和是修行中人,感观要强大许多,许子和也不敢保证说能发现这种生物。
许子和为这种鸡起了一个名字,叫“雪鸡”,很符合雪鸡的特点,也算是将它们用来果腹的一种回报吧。
许子和这会就架着一只雪鸡在火上烤,金黄色的油烧得滋滋作响,香味忍不住的往上冒,一边观赏壮观的雪景,一边吃着肉质鲜美的雪鸡肉,许子和不禁感叹还是修行好啊,若自己这会是个普通人,别说有的吃了,被这雪吃了还差不多。
填饱了肚子,休息片刻,大地很光亮,许子和知道这会已经是夜晚了,起身立桩,许子和始终不舍放下这开山拳法,虽然知道这就是一种普通的拳法,也入不了修行法门一类,但许子和觉得这们拳法就是扎实,启蒙了自己对修行的看法。
打过一遍开山拳法,许子和坐下身,“一字长蛇”只能在脑海中演练,实在是现在的环境不合适,万一练的兴起,毁了这个山洞,到时自己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许子和可没把握自己能在雪地活下来。
离开荷花村之前,树伯为自己评定了一下境界,算是半城的武夫吧,因为许子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用来练拳,或是重塑身躯,引灵的时间渐渐缩小了许多,但又让许子和奇怪的是,树伯是树木得道,按理说肯定不是武夫,但树伯教自己的,全部都是武夫的套路。
而且走的是那种纯粹武夫的路子,别看现在许子和使出“一字长蛇”拳,气质也颇为骇人,但那都是靠着肉体打出来的效果,根本就没用上一丝灵力。
然而是这样,许子和体内的本源灵力已经有一方池塘那般大小,这与最初时已经是天差地别,许子和就也能安心下来练拳了,等拳练好了,再来修灵也不迟。
许子和曾经也有过大侠梦,也梦想过鲜衣怒马,仗剑走天涯,所以许子和也想练剑,毕竟自己身后背着的,是白起曾经的随身佩剑,是树伯口里的神兵,而现在,只能被树伯以密法隐藏气象,当作一把烂大街的普通凡兵背在身后,就算如此,许子和也用不了它,不是不想,是不愿。
许子和不愿,疏影也不愿。
许子和回想起八年前在竹林里,白起手持疏影为自己展示剑法的那一幕,不由得想起一位古人的诗:“一剑曾当百万师。”
心绪激荡,许子和干脆停下了脑海中“一字长蛇”拳法的演练,内心冲动,许子和身子一掠,冲出了山洞,站在广阔的平地上,大雪覆盖了许子和的膝盖。
许子和横腿一扫,雪花漫天飞扬,惊起几只隐藏的雪鸡四散,许子和摆拳站住,缓缓打出“一字长蛇”。
不知不觉间,天空中又飘起了雪。
......
在大秦都城天安山郊外,以北绵延万里,秦王宋兴麾下第一大将,蒙坚,正率百万劳工修筑长城,七国之战时,正是因为初代监正提出建议,当时的秦王赵政着手修建长城,以阻绝敌骑追击,长城之上,有诸子百家联手所刻的法阵,更有圣人亲自撰文,为长城加固。
而今时突然修筑长城,是长城尽头,以北之外的蛮荒土地,胡人蓄势待发,战争之差一根导火索,更有可靠消息,三千妖岭已有半数同意和胡人联手,只待攻下大秦,坐地分赃。
不过好消息是,秦王宋兴成功突破,跻身五城武夫境界,顺利成为世间最强一批人之一,更有钦天监开启古陵试炼之路,竟有百余名天之骄子顺利通过试炼,假以时日,必将成为秦国的中流砥柱。
时局涌动,和平之日,已屈指可数。
大雪飘飘洒洒地下了一夜,因为地面的积雪已经够多,所以让人看不出又积了多少厚度的雪,许子和打完拳,周围空出了一片湿润的泥土地,很是不相融洽。
《阵图》里有描述“一字长蛇”登堂入室的景象,大概如此,这让许子和感到很欣慰,几年的时间,终于将“一字长蛇”熟练掌握了,想起在孤峰上修炼时,为了更好的熟悉拳法精义,树伯曾经将自己丢入到一处蛇坑中,在那里,有一条相当于一楼修士的蟒蛇。
那段时间,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时时刻刻都要小心,一边观察着蟒蛇如何捕食,一边警惕不能被蟒蛇发现,虽然到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与蟒蛇大战了一场,那场战斗,是许子和至今为止最危险的一次。
到什么程度?蟒蛇将许子和卷在身驱里,不断地蜷缩,将许子和绞得大脑充血,一口血堵在喉咙口,想出而不得出。最后关头,要不是许子和求生欲强烈,灵力疯狂涌出,爆发出全部的潜力,许子和这趟重生之旅就算结束了。
“现在只是登堂入室的地步,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按《阵图》上所说,拳意便可内完全敛,如蛇蛰伏,到时才算是一城的武夫,我现在只能做到将一半拳意内敛,还差一大步。”许子和回到山洞中,好不容易燃起的火堆也熄灭了,这下可好,又要花费大把的精力烧火了,摸了摸已经叫唤的肚子,许子和还是决定趁着现在精力还有,赶紧烧起火,把抓来的两只雪鸡烤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许子和倒也不急,每天安心练拳,而且这场雪彻底将大地洗净,感受灵气也简单了许多,许子和觉得能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时不时的还变换花样,一种食材硬是让许子和搞出了几种花样,兴致来了,许子和还会去寻几种佐料,舀上几把山泉水,炖上一锅香喷喷的鸡汤。
让许子和哭笑不得的是,有一天,竟有一只成人般大小的棕熊从冬眠中苏醒,顺着香味找到了山洞,苏醒的棕熊本以为白捡到一顿美味的午餐了,结果被许子和一拳打的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冬眠了。
随着日子的推移,大地上的积雪渐渐融化,化雪时,天气是最寒冷的,但既然雪以化,就不碍着继续行路了,许子和告别了这个居住了月余的山洞,继续前行。
这一天,天空中炸起一道惊雷,“九天清跸响春雷”,许子和正行至一座青山之前。
春已至,万物当发生,许子和弯腰捧起一抔新土,捻起一小撮放在鼻尖前,闻着泥土的清新芬芳,许子和心中莫名荡漾。
遂踏山而行,路遇顽石阻挡,纵身跃过而已,青山耸立,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许子和登山路山,已是打了数百遍开山拳法。
山顶风光无需体会,千山万水尽收眼帘,许子和在山顶放声大喊,回声悠悠。
愁了少年,下山可是一件难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