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后,骑马武士们面对惨烈的战场视若无睹,纷纷开始下马擦拭武器,互相检查铠甲战马损伤的情况。
刚才一直躲在战场后面的给他们领路的轻甲骑兵护卫首领,早就一溜烟地骑着马跑回去通风报信去了。
留在现场没人看管的奴隶们,却没有一个人敢起逃跑的心思。谁知道这个时候安静下来的十二个煞星,会不会突然跳过来大开杀戒!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装起了木头人,看都不敢看那十二位骑马武士一眼。
而吃了点东西后,精神恢复了一些的徐雨楚,倒无所顾忌地大胆张望。
十二位骑马武士中,地位高低一目了然。
其中四位高级剑盾武士不仅铠甲俱全,而且地位最高。他们收好武器后,由其他四位持剑的侍从来给他们检查盔甲和战马。
而且跟其他人单纯的锁子甲不同,他们四个人的锁子甲在一些关键的部位,加衬了很多绘制了魔法纹路的护甲,算是一件很好的魔法防具!价值不菲。
随后,这四位高级剑盾武士罩上灰色斗篷,跨上战马,丢下剩下的八位骑马武士,开始返程。
剩下的八位骑马武士中,其中四位持剑的侍从,在接下来打理好武器、盔甲和战马后,也纷纷罩上了灰色斗篷,上了战马,开始四处巡视,并且追赶捕捉战场附近跑远了的无主战马。
而剩下的四位以钉头锤做武器的骑马武士,似乎地位最低,他们稍微互相打理了一下,一早就开始清理战场、收集战利品。不仅强盗们身上背着的大包、小包被集中堆到了一起,连他们的尸体也没有放过。除了被搜身以外,连牙齿都被仔细检查了一遍!随后他们的尸体也被集中堆起来,似乎准备随后火化掉。至于最重要的武器,特别是骑弓,也被重点收集了起来。最后,连地上的箭矢也没有漏掉。
当然,尽管他们四个人的动作很快,但毕竟人数太少,正在他们忙碌的时候,贩奴车队的主人骑着马回来了。
“唉呀呀,我这可怎么办哪?这让我以后怎么活?”
曾经伪装成渔夫奴隶的奴隶贩子,老远看到现场的情况后,就开始一阵呼天抢地。
接着,他翻身跳下马,仔细检查每辆马车上的奴隶,连侧翻在老远的马车也没放过。然后他扑倒在那匹被车辕砸倒的挽马身边,仔细检查它的伤势。
“万幸,你还有救!”
这位满脸沧桑的奴隶贩子,伸手摸了摸挽马的脸,安慰了它一句。
说完后,他立刻站起身来,扯着嗓子大声的喊叫:
“马夫呢,都死哪去了?还不快出来照顾你们吃饭的家伙!不想要你们的妻子儿女了吗?”
就在大家纷纷感到诧异的时候,从路边的灌木丛里,陆陆续续钻出来几名刚才提前跑掉的赶车马夫!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敢走远。
马夫们钻出来后,也不感到羞愧,只是主动的去做各自的事情,仿佛这种事稀松平常。
而奴隶贩子也不再管他们,接着开始检查车队的其他损失。
跟着奴隶贩子回来的轻甲骑兵护卫们,他们纷纷下马,凑到战场的边缘,对着地面上堆积起来的战利品指指点点,一会说要上去帮忙,一会又说这个是自己遗弃的武器、那个是自己落在马车上的包裹。虽然显得很无耻,但这就是小人物们的人生百态。
忙着清理打包战利品的四位钉头锤骑马武士,完全不理会他们的呱噪,因为他们大多也是从这个阶段走过来的,而且他们现在仍然地位低下,根本就决定不了地上这些财物的最终归属权。
而负责处理这件事的人已经来了,两名骑着马的女武士在后面施施然地赶了过来,时机把握得非常好。
她们同样在身上罩了一件灰色斗篷,甚至在脸上还围了一条灰色的面巾。之所以能判断出她们是女人的原因,除了她们露在外面的清秀、妩媚的眉眼,削瘦的身形,以及她们下马的动作,步行的姿态,还有她们清脆、悦耳的女性嗓音。
奴隶贩子看到她们的身影,也顾不上统计贩奴车队在这次袭击里的损失有多大,连忙殷勤地小跑着过去迎接两位女武士。
“两位高贵的女士能屈尊来我们车队,真是胜利女神保佑!”
“我们并不信奉她。而且布莱恩先生,按照事先的约定,我们将取走所有的战利品和应得的报酬。”
其中一位眼神妩媚、身材适中的女武士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又甜,又脆,又细腻,可惜没有摘下面巾。
另一位眉眼清秀、身材高大的女武士,解下挂在马鞍上的细长单手剑,左手提着剑,站在她身体侧后方。两个人都没有解开罩着全身的灰色斗篷和蒙着脸的面巾,而这位持剑女武士的斗篷在身体两侧开了口子方便活动,她全副武装的双手和手臂露了出来,包裹着那种带有魔法纹饰的附魔锁子甲。
“契约就是契约,我一定遵守。但我希望两位尊贵的女士能看一眼我们车队的惨状,在约定完成后,施舍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奴隶贩子听完后,咬了咬牙,用颤抖的声音情真意切地恳求她们。
“区区一介奴隶商人,也敢啰嗦!你有那些被你们四处贩卖的奴隶们可怜么?”
持剑女武士见面前的奴隶商人惺惺作态得装可怜,厉声暴喝了一句。
奴隶贩子陪着笑脸,站在一边嗫嚅了半晌。
“汉娜姐姐,布莱恩先生也确实有他的难处。而且整个罗兰迪亚大陆上的制度如此,战败者沦为奴隶。虽然会被四处贩卖,但比东方大陆某些城邦的直接处死方式要人道许多。”
身材适中的女武士开口替奴隶贩子布莱恩开脱。
“这位高贵的女士说的很对,我也只不过是在这个该死的世道里混口饭吃。而且我手下还有一大帮子人在指望我吃饭,我不能倒在这里啊。”
奴隶贩子布莱恩急忙就着梯子往下爬,把自身行为的罪恶推得一干二净。
“算了,毕竟也曾经算是旧菲尼克斯王国的子民。但是克洛伊书记官,对方该付的报酬一枚银币也不准少。”
持剑女武士汉娜似乎有所触动,在战利品中物资的分配上松了口。
“谢谢,谢谢,非常感谢两位高贵仁慈的女士。”
奴隶贩子布莱恩松了口气,连声道谢,接着急忙把这个消息散布了出去。
“各位先生,两位高贵仁慈的女士允许我们取回自己遗失的物品。请各位先生不要慌张,仔细确认自己遗失的财物,不要错拿了别人的东西!”
听了他这番断章取义的话,两位女武士都皱起了眉头,但又拘于身份,不好出面反驳。
而刚才就围在战利品边缘蠢蠢欲动的轻甲骑兵护卫们,得到雇主的许可后,手忙脚乱得扑了上去,开始挑挑捡捡。连那些在忙着整理马车的马夫们也连忙冲了过来,生怕落后了一步。
一个正在打包贵重战利品的钉头锤骑马武士,被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们的贪婪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得抽出了挂在腰上的钉头锤,吓得轻甲骑兵护卫和马夫们抽身欲逃。
接着,他的行为被旁边的同伴阻止了。
“李维斯,别激动!那些不是你的东西。”
“好的,皮尔逊。我只是被他们吓到了。”
地上这些不那么贵重的战利品,比如豁口的武器、破旧的皮甲、破烂的衣物、食物和水囊等,被车队的护卫和马夫们席卷一空。
来救援的八位骑马武士赶着缴获的战马排成了两列马队,十多匹缴获的杂色战马背上驮着一些打包好的战利品。战场已经打扫完毕,最后焚毁尸体的收场工作,留给了贩奴车队的轻甲骑兵护卫们。
到了奴隶贩子布莱恩支付临时雇佣报酬的时候,他领着两位女武士来到徐雨楚所在的四轮货运马车旁边,指着徐雨楚对她们说道:
“这个重伤的东方男人,当时买的时候,花了我十枚金币!而且他一路上也不消停,刚开始伤了我们不少人。别看他现在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我已经好几天没敢给他吃东西了。”
“你想用他抵债?”
持剑女武士汉娜没好气得质问道。
“反正我现在身无分文。你们要么拉走他一个,要么拉走一车货。”
奴隶贩子布莱恩虽然在说着耍赖的话,但神情却异常悲苦,仿佛对方是要拿刀子割他的肉。
“克洛伊,你觉得这个频死的东方人值那个价钱吗?”
汉娜随便瞄了一眼靠在雨芷小身子上的徐雨楚,接着问她身边的女性书记官。
“他值不值那个价钱我不清楚,但我的魔力感知告诉我,他的体力和耐力非常好。”
克洛伊仔细打量了一番衣衫褴褛的徐雨楚后,才谨慎得回答。
“那克洛伊,你懂东方通用语,问问他为什么没有干脆死在战场上?”
汉娜不放心地要求克洛伊替她质询徐雨楚。
徐雨楚听了后,直接用母语回答汉娜道: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吾尝怀青云之志,故而未能死。”
克洛伊听到了后,琢磨了半天,才附耳告诉汉娜。
“噢,原来还是个东方的儒生!既然会罗兰迪亚通用语,那以后就不要在我面前说你的家乡话了,我听不懂。”
汉娜算是变相认可了这桩交易。接着她喊来那个名叫“李维斯”的钉头锤骑马武士,让他背着徐雨楚下了四轮货运马车,并且接下来由他全程骑马载着徐雨楚回临时宿营地。
小女孩随从雨芷看了徐雨楚一眼,顺从得放开了搂着他的手。但她接下来翻身跳下车厢,也跟了过来。
“喂,你不在报酬的范围之内。”
奴隶贩子布莱恩追上来拦住雨芷。
“可我是兄长的添头。”
雨芷表情认真地告诉他。
“哦,那倒也是。”
奴隶贩子布莱恩想也没想,主动让开了身形。